“不夠。”洛雲染頭都沒擡，直接說了這麽兩個字。
那人立刻又跑了出去，大喊，“快！再多拿幾盞燈過來！”
外面一陣急促的跑動聲，沒多一會，約莫數十盞油燈被依次送了進來。
這些油燈造型各異，有的還缺胳膊少腿的，可見湊起來這些也不是很容易。
洛雲染沒空關注那些細節，隻蹙着眉道，“擺上一圈，繞着擺。”
這些人趕緊照做。
感覺亮度合适了，雖然完全不能跟無影燈相比，但是這個環境下也不能要求太高。
借着這點亮光，她又繼續把剩下的一點腐肉給剃掉。
等剃掉最後一點腐肉，洛雲染緩緩擡起手來，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那兩個一直在旁邊看着的人立馬臉上一喜。
剛想開口問是不是好了？
就見洛雲染又低下頭去。
這才哪到哪啊，隻是把傷口處理幹淨了，但是還沒有上藥，沒有包紮，而且這人肩膀骨頭還有一些錯位。
這些都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一一調整好。
洛雲染完全沉浸在自己要做的事情裏，其他人在旁邊看着就已經覺得累得不行了。
這會他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少年郎應該不是來謀害他們王上的了。
這麽費心費力，要是謀害，早該動手了吧！
等洛雲染這邊終于把一切都搞定，站起了身，把血淋淋的雙手浸在木盆裏。
就看到那些紅色絲絲縷縷地從自己手上落下來。
這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脖子發酸，手臂發脹，連眼睛都不是很舒服。
畢竟在這樣的光照情況下長時間做事，其實是很傷視力的。
“……那個。”
一直站在旁邊的兩個人，直到這個時候，才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試探着開了口。
洛雲染回頭，“等着吧，要是明天早上之前人能醒過來，就沒什麽大事了。”
兩人對看一眼，幾乎要高興得跳起來！
其中一個人立刻掀開門簾跑了出去，在外面一陣激動地叽叽喳喳。
說話聲音隔了一道門簾，聽得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從口吻和音調上來聽，顯然是興奮得不行不行的。
“要是醒不過來怎麽辦？”剩下的那個，這個時候倒是腦子要清醒一些。
洛雲染把手用布巾擦幹淨，淡淡道，“醒不過來再說。”
她現在暫時沒空想那麽多，治療方案得根據患者的情況進行調整，現在想那麽多幹什麽。
那人讷讷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偷偷地朝他們王上那邊看了一眼，卻是止不住地有些高興，“會醒過來的，我看王上現在的臉色好多了！”
洛雲染回頭，朝那個躺着的人看了一眼。
臉色？
這人臉上被塗滿了五彩斑斓的色彩，這人到底是用哪隻眼睛看出來“臉色不錯”這種反饋的？
有人從外面風風火火地沖進來。
洛雲染立刻大喊，“動作小點！别讓風吹到你們王上！”
剛沖進來的将軍吓得立馬一步蹿回去，拉緊了門簾，那麽大塊頭個人，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一臉無措地看着洛雲染。
洛雲染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道，“要是有條件的話，在這裏面再隔一層簾子。”
那将軍立刻點頭，“我馬上就讓人去辦！”
洛雲染看他這麽說着，那兩隻手還緊緊地拉着門簾，如同護着個保險栓一樣，一放開就會爆炸似的。
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語氣太兇了，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也不用這麽拉着了，過來看看你們王上把。”
那将軍點了點頭，然後喊了一個什麽名字。
剛才被留下的兩個人立刻走了過去，一左一右地拉緊了門簾，接替了将軍的拉門簾的工作。
将軍檢查了一下，确定自己的工作交接得很完美，這才放心地朝洛雲染這邊走了過來。
洛雲染看了看那兩個人如臨大敵的模樣，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将軍過來仔細地看了看他們的王上。
其他的他看不太出來什麽，不過他們的王上好像現在幹淨了許多，具體哪裏幹淨了，他也說不清。
他轉過頭來，朝洛雲染感激地行了個禮，“若是王上能夠好起來，我們一定獻上族中最珍貴的珍寶作爲謝禮！”
洛雲染擡手打斷，“珍寶就不用了，我想向你打聽一人。”
“什麽人？”将軍問。
“一個男人，大約兩天前失蹤，失蹤的地方在距離平陽城約莫三十裏的西北方那座荒山，荒山之前經過了一次火災——”
洛雲染正描述着，将軍突然打算了她，“是不是一個年輕男人？穿着銀白色的铠甲，長得——”
将軍本來想說長得娘們唧唧的，但是話臨出口之前，因爲摸不準那個人和這個少年郎之間的關系，再者，他看這個給他們王上治病的少年郎也挺漂亮得過分的，比他們部落裏最好看的姑娘還漂亮，估摸着要是這麽說話，可能會無意間把這個少年郎給得罪了。
于是舌頭硬生生轉了個彎，道，“長得——玉樹臨風，對玉樹臨風的？”
對，好像就是這個詞，是他以前跟蒼雲國的一個商人學的，說是用來誇他們那男人好看的。
将軍好不容易才從自己的腦子裏把這個詞給搜刮了出來。
反正他自己不是很懂這個詞到底什麽意思，在他們這兒，誇男人，那就得是威武雄壯！像猛虎！像老鷹！像各種猛獸！
他們這邊人反正是不懂欣賞蒼雲國那邊的男人，尤其是那些皮膚雪白的，一看就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
洛雲染一聽他這描述，頓時眼睛一亮，“你見過？”
将軍有些警惕地斟酌了一下，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問，“那是什麽人？跟你是什麽關系？”
“他是——”洛雲染要回答的時候，也是由猶豫一下。
東錦霖的身份，如果這個時候告訴這些西突人，會不會他們反而更加不願意放手，要拿東錦霖去談判？
她的眼尾餘光瞥到了一旁安靜躺着的那位王上，忽然就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