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東錦霖說。
“放了?”副将一不小心驚呼出聲。
等看到東錦霖皺着眉不悅地朝他這邊看過來,他才意識到,趕緊輕咳了一聲,把聲音拉回到了先前的水平,正色道,“王爺,這事可不是件小事,行刺您,還襲擊元帥并幾位将軍,您不嚴刑拷打就算了,怎麽能把人給放了呢?”
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留下來又有什麽用?你看你關了他們一夜了,可問出了點什麽有用的東西?”東錦霖反問。
“呃……”副将被問住了,他是把人給帶回來關了一夜,但是那些姑娘一個個膽子小得很,他還什麽都沒做,就已經一個個都吓破了膽。
而且這邊王爺也說了,不用刑,那他能問出點什麽來啊?
“沒有是不是,既然沒有,那就把人放了。”東錦霖停下手下的毛筆,将之擱置在筆擱上,吹了吹上頭未幹的墨迹,“放了之後,派人盯一下。”
副将瞬間反應過來,激動地一立正,“是!”
王爺這意思是,放長線釣大魚!
副将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王爺,是自己剛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真是個笨蛋腦子!
不過……
“王爺,這是要是讓元帥他們知道該怎麽辦?”副将有些爲難。
要知道,昨天在暖風閣受到波及的可不是一兩個人,那些一個個都是大人物,都在等着這件事有個說法呢。
結果他們這邊什麽也沒做,直接就把人給放了,這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啊。
東錦霖低頭輕笑,“還就怕他們不知道呢。”
“啊?”副将沒明白過來。
東錦霖揮了揮手,“去吧,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見東錦霖的确沒有任何擔心的模樣,副将也不在多說什麽了,“哦……哦,那屬下告退了。”
副将懵懵懂懂地出去了。
墨迹幹了,東錦霖把剛才寫好的那張紙疊了起來。
身後黑影一閃,“主子。”
朔風出現在身後,“查到了。”
“嗯。”東錦霖不疾不徐地把疊好的那張塞進了信封裏,“你說。”
“經查,元帥一直在暗中和一夥商賈勾結,倒賣軍糧,這裏是一些之前交易過的賬目。”朔風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上面的字迹有些餓潦草。
顯然是害怕被人察覺,匆匆摘抄了一遍。
東錦霖接過來,掃了兩眼,看着看着不禁冷笑出聲,“淡淡去年就有三筆交易,朝廷一年才派兩次糧草,元帥可真是好大的手筆!”
朔風沉默不語,靜靜等候主子接下來的吩咐。
就是讓他馬上去暗殺了元帥,隻要主子一聲令下,他也會馬上去做。
東錦霖翻了翻抄下來的那幾張賬目,對比了一下時間,基本都集中在春季二三月份,和秋季九十月份。
一是冰雪消融,剛剛經過了一個冬天,糧草需要補給,再就是秋季收獲季節,全國各地的糧食征收了上來,國庫那邊會統一撥一部分下來,送到邊境大營來。
最近的一批糧食,前幾天已經送到,元帥不在的那幾天,就是去接這批糧草了。
東錦霖笃定道,“難怪他們一直着急讓我解除禁令,看來,下一次交易時間就是這幾天了。”
如果是原本的話,解除禁令對元帥來說根本不算任何事,整個平陽城都在他的掌控下,隻要一聲令下,馬上就會解除。
但是現在不一樣,自從東錦霖拿出九龍令開始,這平陽城的禁令就已經不是元帥可以解的了。
他們如果想開城門,勢必還得來找自己。
“接下來需要屬下做什麽?”朔風問。
東錦霖把裝好的那封信遞了過去。
朔風微微一愣,接了過來。
就聽東錦霖說,“寄回帝京去,用最快的速度。”
朔風原本以爲接下來的任務還會是和倒賣軍糧有關,卻突然之間變成了寄信。
這轉變來得有點快,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就、就這樣?”朔風似乎有些不甘心。
東錦霖擡頭,沁涼而深邃的黑眸睨了他一眼,“怎麽,這都做不到?”
朔風瞬間精神一凜,迅速搖頭,“不,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他剛剛被挑到主子身邊沒多久,希望盡力多表現自己的能力,讓主子看到自己。
但他的口才似乎太不靈便,一不小心就容易讓人誤解爲,他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朔風一邊暗恨自己最笨,一邊迅速把那封信揣進了懷裏,對着東錦霖一拱手,轉身就消失了。
東錦霖揉了揉太陽穴,昨晚喝了不少酒,盡管他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北地的酒是真的烈。
喝完之後睡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他起身離開了書房,腳步沉穩而略有一點不易察覺的急切,直奔後院。
來了平陽城後,他就住在這裏。
地方不算太大,但前面辦公後面的小院子直接可以住,倒是很方便。
有下人見他回來,立刻恭敬地對他行禮,“參見王爺!”
東錦霖淡淡颔首,“有人從房間裏出來過嗎?”
下人立刻搖頭,“回王爺,不曾。”
東錦霖不禁蹙了一下眉,“什麽時辰了?”
下人愣了一下,回答道,“巳、巳時。”
“這個時辰了,還不知道起來吃東西。”東錦霖教訓了一句。
下人,“……”這,應該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吧?
東錦霖并沒有再跟下人說什麽,已經到了門口,伸手一推門,大步走了進去。
下人收回視線,繼續拿着掃把認真地掃自己的地。
伴随着開門聲,外面的陽光一道猛地傾灑進來。
剛穿戴整齊的洛雲染一擡頭,和門口大步進來那豐神如玉的男人對個正着。
東錦霖在門口頓了一下,下一瞬就反手帶上門,大步走了過去。
洛雲染朝他擡了下手,“殿下,早上好!”
“早什麽早,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嗎?”東錦霖落座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教訓她。
洛雲染悻悻地收回自己舉在那裏無人理會的那隻手,繞到東錦霖對面,趴在桌上,湊近了看他。
這距離實在有些過于接近了,超過了正常社交距離,東錦霖不動如山,内心卻有些小小地焦灼了起來,冷眼一瞥,“你幹什麽,坐回去。”
“诶?”洛雲染依言坐了回去,雙手交疊,撐着下巴,眨了眨眼,純真無邪地看着他,問,“怎麽現在跟人家這麽生分了?昨兒晚上不是還要我好好伺候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