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不小心說中了心事的李泰瞬間憋紅了臉，用力一把推開肩膀上那隻手，“去你的！誰跟你說我沒考好了？”
“诶？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剛才考完之後你找我吐苦水的啊，你還說都是因爲七殿下——唔！唔！”
那人沒來及把後面的話說下去，就被李泰一把捂住。
李泰緊張地四下張望，然後慶幸地發現周圍人都該幹嘛幹嘛呢，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這才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口無遮攔的狐朋狗友一眼，警告，“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說着放開了手，那人也不惱，看到李泰這一副老鼠見了貓的表情頓時覺得更加有趣，哈哈大笑個不停，“行行行！就當我什麽也沒說，我喝多了胡言亂語！胡言亂語行了吧！”
這話更扯了。
他們現在在的地方是茶樓不是酒館，在座的一個個喝的都是茶，哪裏存在什麽“喝多了”“胡言亂語”的可能？
李泰心裏有苦不能說，隻恨自己先前嘴巴太快，以爲這次考試肯定沒希望了，當時心裏完全崩了，根本沒考慮那麽多，看到同伴就忍不住抱怨了。
誰想到後面還有這樣的轉折呢？
早知道他那會就什麽都不說了，甚至可以假稱自己上午的考生發揮得特别好，要不是有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他絕對能高中！
這樣家裏的長輩準保樂得不行，到時候就算沒考上，責任也被推給了這場意外。
不是他沒有實力，是時運不濟啊。
“别說的好像就我一個人高興似的，我看考試取消你不是也挺高興的嗎？”李泰不想讓話題太集中在自己身上，急着把同伴也拉下水。
對面那個倒是一點也沒有被拆穿了的尴尬，反倒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地直接應下了，“我是挺高興的啊，原本我就不想來參加的，就是我家裏的老祖宗逼得急，沒辦法我才來的，要是我家老祖宗知道我考試沒考成還差點丢了性命，回家之後肯定得心疼死！不行，我回家之後一定得把這事告訴家裏人，添油加醋地好好說道說道，看看參加科舉多危險？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逼我來考試！”
李泰哼了兩聲，“你現在這生龍活虎的樣子，恐怕說出去的話你家老祖宗根本就不會相信，還得把你摁着打一頓！”
對面那人立刻縮了縮脖子，好像已經想象到了到時候的場景，“真不知道是誰下的狠手，咱們這裏這麽多官宦子弟，要是全都給一鍋端了，整個帝京還不得翻了天了？”
靠窗正悠悠然喝着茶的洛雲染眉梢微動。
她原先懷疑勤王。
原本這場考試是勤王主持的，以勤王那嚴謹的性格，不應該會犯遲到這麽低級的錯誤。
但是他偏偏遲到了，然後沒有趕上考試。
他沒在，貢院裏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雖然遲到沒有趕上開題是過錯，可是和考生們集體中毒，上千條生命相比，遲到那點過錯幾乎就是芝麻和西瓜的差距。
但是剛剛聽那考生無意的一句，洛雲染忽然又有了新的思路。
的确，勤王很可疑。
但是，如果這麽多考生都意外喪命，這麽多官宦世家一時間全都翻了天，真的對勤王有好處嗎？
這些皇子在朝中不管怎麽樣都是有和自己交好的大臣的。
如果是要針對别人，甭管怎麽說，站在自己這邊的人還是要照顧一下的，下毒也得避開着他們的孩子才對。
可是在考場中，除了參加武舉的考生沒中毒，文舉這邊全軍覆沒，根本就沒有任何避嫌啊。
根據洛雲染的了解，勤王明明是和文官來往比較多，怎麽會突然照顧到武将那邊去，文官這邊一個都沒照顧一下呢？
所以，下毒的事，可能和勤王沒關系。
那到底是誰，無差别謀害這麽多考生又能得到好處呢？
洛雲染想來想去，都覺得沒有任何一個人符合，大家各有黨派，除非……
東、錦、霄？
“咳！”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洛雲染就被茶水嗆到了。
趕緊倉皇地捂着口鼻壓抑地咳嗽了幾聲，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免得被人注意到自己這邊。
而思路卻是沒有因爲咳嗽而被打斷，反而越想越深入，越想越心驚。
這朝中，沒有黨派，沒有和任何結交，就算得罪了所有人也還能獲利的人。
想來想去，就隻有一個從始至終就被排擠在權力架構之外的東錦霄了。
如果是他做的，此舉不管是太子那邊的人還是東錦霖那邊的人或者勤王那邊的人，通通受挫。
而他們第一時間通常都會去懷疑和自己矛盾最大的對手，相互争鬥狗咬狗的話，又是一番損耗。
最後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你看着個頭挺大的，膽子啊，就這麽點！”李泰比了個小手指，嘲笑對面的朋友，“你看看我們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嗎？依我看本來也不是什麽嚴重的毒，就是看起來比較吓人而已，否則我們能這麽快好嗎？”
對面的人愣了一愣，“你的意思是……”
“嗨！你這個榆木腦袋！”李泰一把勾過同伴，湊到那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洛雲染這個位置，通過他的唇瓣翕合的動作，辨别出了那幾句唇語對應的話應該是——七殿下做戲給人看呢。
對面那人聽完之後一臉驚疑不定，“不能吧？”
李泰十分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有什麽不能的？宮裏頭的主子有幾個心裏是幹淨的？也就你傻，别人随随便便給點甜頭就被騙得團團轉，所以說你不參加科舉是對的，你根本就不适合當官！”
李泰是皇後娘娘娘家的侄子，自然是堅定的太子黨。
對東錦霖也是素來十分不屑和鄙夷的，對李家人來說這種厭惡根本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反正根植在骨子裏。
所以不管東錦霖表面上看起來有多好，别人對東錦霖有多贊譽，發展他堅信東錦霖就是個表裏不一的小人！
即便他救了考生又怎麽樣？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安排的一場戲呢，爲的就是籠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