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牙齒磕碰着直打架，“殿、殿殿下！我、我我……”
素來在朝堂上能言善辯的嘴巴這會子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往常的靈巧，我什麽？
說什麽都搪塞不過去剛才的話。
既然搪塞不過去……
那先前還抖得不行的大人突然一下子不抖了，挺直脊背，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剛正模樣，“六殿下這話未免太過偏私了，現在在天子腳下的貢院中，竟然出現如此惡劣的投毒之事，無論是誰都能妄下定論說是無辜，今日這麽多考生遭殃，皇上追究起來，我們這些人一個也逃不了幹系，六殿下作爲開題人，更是首當其沖！”
這大人話音一落，先前被吓得六神無主的那些大人們也都漸漸回攏了理智。
是了，這裏最大的就是身爲皇子的東錦霄。
要是出了什麽事，理應把東錦霄推出去。
他們這些人，不過是在下面按吩咐辦事而已。
不管他們先前找東錦霄開題是爲了什麽，現在無論如何，都要把主考官的這個身份壓在東錦霄身上，壓得死死的！
“是啊殿下！不能因爲這人是您的帶來的就不查，既然現在出了事，誰都要查！這事今天無論如何要給出一個交代來，誰都可能是投毒之人，殿下若是大公無私，就更應該把身邊人查個清楚！”
“要查！把人拿下！”
“要查！徹查！”
一時間矛頭突然都對準了這個突然出現在東錦霄身邊的小厮。
洛雲染看着這些老頭一個個群情激奮，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不禁好笑。
剛剛還一個個都怕被毒死的模樣，這會這麽亢奮，也不用腦子想想，這哪裏像是中毒了的樣子？
“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應該先救人？”洛雲染提醒了一句。
可惜她的聲音淹沒在一片指責之中，根本沒人聽見。
東錦霄回頭看了她一眼，“夠了。”
他話不多，就兩個字就一下子讓周圍的溫度都冷了幾度。
嘈雜的聲音驟停。
東錦霄目光淡淡掃過幾位叫嚣得最兇的大人，“現在中毒原因不明，幾位大人年事已高，爲了身體着想，還是先回去好生歇着比較好。”
他這一聲不鹹不淡的提醒，一下子把衆人剛剛遺忘的中毒之事給拎了出來，幾個大人瞬間面色難看，個個神色慌張驚疑不定，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毒發了。
“叫大夫！快、快叫大夫！”幾位大人争先恐後。
而他們這麽急着叫大夫，顯然不是爲了那些中毒的考生，而是爲了他們自己。
東錦霄對他們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揮了揮手，官差們就趕緊把這些官老爺們扶進去了。
甯辰也聽聞消息，匆匆趕來，“怎麽回事。”
到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大堂，甯辰的劍眉在眉心擰了個結。
“中毒。”身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倒成一片的考生當中，此時的洛雲染正蹲在一名口吐白沫神志不清的考生身邊查看。
甯辰轉頭，不悅地看了東錦霄一眼。
那意思是——你怎麽把人帶到這裏來了？
東錦霄直接忽視他這個問題，掃了掃甯辰和跟在甯辰身後一起來的巡邏兵，“你的人都沒事？”
甯辰動了動手腳，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搖頭，“沒事。”
他可和那些自己都能吓死自己的大人們不一樣，感受了一下就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中毒了。
東錦霄颔首，“所以毒果然不是下在飯菜裏的。”
他們這些人都吃了飯，考生大面積中毒，但是官員，官差，還有甯辰的人他們都沒事。
洛雲染拍了拍衣擺上的灰，站了起來，“找人把中毒的考生安排一下，不能這麽亂七八糟躺在這裏，先讓人拿冷水給他們擦身子。”
甯辰瞥了一眼剛才洛雲染蹲着的那個考生，已經不動了。
瞬間大駭，“你、你做了什麽？他死了？”
洛雲染無語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礙于甯辰和自己現在是身份差距，還是很禮貌地拉了下唇角露出一個沒有一點笑意的敷衍笑容，“世子爺可不能血口噴人啊，人不過是暈過去了而已，你動不動就給我扣上殺人的帽子實在太吓人了。”
甯辰一噎，再朝那考生仔細看過去，看了一會，确定那考生胸口确實還是有微小的起伏的，這才松了一口氣。
東錦霄拍了下甯辰的肩膀，“既然你的人都沒事，正好，都拉來幹活。”
“幹什麽？”甯辰莫名其妙。
“把考生安排一下，先看看有沒有死亡，把桌椅闆凳都搬走，地上鋪草，打水，擦身子。”東錦霄一系列命令下來，冷靜得不行。
甯辰的嘴角抽搐了兩下，“你就一點都不怕？”
東錦霄莫名其妙地回看了他一眼，“怕什麽？”
甯辰撇了撇嘴，“沒什麽。”
這家夥果然沒什麽正常人的思維，看到這麽多人在自己面前中毒倒下，内心居然毫無波瀾。
自己也就算了，畢竟是上過戰場見過死人的，可是東錦霄根本就是一直養在深宮之中的小可憐吧？
這麽冷靜，簡直令人心生畏懼。
甯辰趕緊把自己的人招呼過來，把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
很快大堂就被清理出來，之前用來吃飯的地方，這會全都橫七豎八地躺滿了考生。
檢查完了的官差過來回禀，“殿下，都檢查過了，目前并沒有人死亡。”
東錦霄一直提着的的心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終于稍稍一松，颔首，“去吧。”
考生人數衆多，官差就這麽多，要照顧上千人，不停地擦身子，就算是有分身術也忙不過來。
現在這些官差們一個個都莫名變成了伺候人的老媽子，心裏有苦說不出。
“甯辰。”東錦霄朝甯辰看了一眼。
甯辰擡手，“你不用說了，事發突然，我會打開大門讓人盡快把考生送去就醫的。”
貢院的大門一旦鎖上不到考試結束不能打開。
但是誰能料到在考場裏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再大的事也大不過人命去，甯辰和東錦霄事後必将受到重罰，但這種時候孰輕孰重，他們心裏也是清楚的。
“要不一定要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