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休養好身體拿了錢離開，一個孩子獨自一人上路的下場也終将是錢财被洗劫一空，他再次淪落到人牙子手上被人賣來賣去。
他過夠了那樣的日子！
而他堅信面前的男子可以給他改變。
就算将來不得好死又怎麽樣！起碼他努力過了抗争過了！
小孩子之間的情緒傳染極快，其他孩子也紛紛一聲接一聲地大喊“我不怕”！
東錦霄一哂，莫名一股邪肆狂放之味溢出，“你，你，還有你……”他修長的手指在十三個孩子中點出幾個，皆是剛才大喊着要跟着他，并且在小男孩表态之後也激憤地大喊“我不怕”的。
把人點出來之後，東錦霄側身吩咐，“劉叔，到時候你安排一下。”
劉叔立刻把人記下，“王爺放心，我知道該怎麽辦。”
東錦霄淡淡颔首，“其他的，養好傷就把他們的賣身契還給他們，給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自謀生路去吧。”
“是。”
沒被點出來的孩子原本縮在角落抱成一團，生怕自己沒有表忠心會被處罰，直到聽到東錦霄的話才都長長出了一口氣，如蒙大赦，連忙跪下謝恩。
提了兩個大食盒的劉嬸回來了，忙不疊招呼劉叔，“老頭子，快請爺去裏頭坐啊，飯菜來了！”
劉叔“唉”了一聲，趕緊彎腰把東錦霄往飯廳引。
他們一走，那群孩子又擦桌子的擦桌子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了。
圍觀了全程的洛雲染對最早來拉她說話的那個小正太多看了兩眼，轉身走了。
劉嬸把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招呼，“王爺，缺什麽少什麽您隻管喊一聲，我就在外頭候着！”
“有勞你了。”東錦霄朝劉嬸道了聲謝。
劉嬸忙不疊擺手，知道主子素來喜歡清靜，就趕緊拉着劉叔一起退下了，把空間留出來。
洛雲染敲了敲筷子，饒有興趣地打量東錦霄，“你打的什麽主意？”
東錦霄淡定從容地夾了一隻水晶蝦餃放到洛雲染碗裏，“他們想跟着我，反正年後我搬來這裏住府裏也需要些人手。”
“你少來，需要人手會跟他們說跟了你之後随時可能一命嗚呼？”洛雲染對他的鬼話一個字也不信。
東錦霄勾了一下薄唇，反問，“那你覺得，我想幹什麽？”
洛雲染眯着眼打量了他一會，搖頭，“我猜不透你，像你今天突然去國公府我就完全搞不懂你到底想做什麽。”
就洛雲染在宮裏這四年，國公府的人從來就沒有出現在清秋殿過，逢年過節也沒有送個東西，哪怕不貴重，起碼表示一下對外孫的關心啊。
但是國公府沒有。
再聯系上次秦國公對東錦霄的态度，洛雲染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東錦霄和國公府的關系不好。
上次是被秦國公帶着去談話的就不說了，明明關系不好，這次卻是東錦霄主動去的國公府，洛雲染實在猜不透。
她在東錦霄身邊四年了，但真的說起來，她對于他的了解好像也不多。
起碼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還有國公府的存在，也不知道爲什麽東錦霄和國公府的關系如此惡劣。
少年身上還有很多秘密，隻看他是不是願意告訴你，什麽時候願意告訴你。
如果他不願意，洛雲染也不會去做撬開殼子的那個人。
那樣他會很痛。
“最近朝中出了點事。”東錦霄放下筷子，鄭重開口。
洛雲染颔首，“我知道，從圍場回來皇上對太子和七殿下那邊都不是很滿意，最近動蕩多是正常的。”
誰讓當今聖上多疑呢。
這人疑心病一重，就看哪哪都有問題，皇帝要整治太子和東錦霖的勢力，絕對不是大刀闊斧一朝一夕就能整完的。
“國公府遭到了多方彈劾。”東錦霄拭了一下嘴角，把剛才的話說完。
洛雲染稍微愣了一下，之後拍案而起，“所以你是去幫國公府的？”
東錦霄眯了下狹長的鳳目，“可以這麽說。”
“可是你……”洛雲染想說你自己也還是個羽翼未豐的毛頭小子一個，有什麽辦法去幫國公府啊，但這話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未免太打擊崽的自信心了，話臨出口還是轉了個彎，“你有什麽好辦法啊？”
東錦霄，“讓人明天聯名上書，再參秦國公一本。”
“咳！咳咳咳咳！”洛雲染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實在有些難以爲繼自己的表情，十分艱難地問，“你确定……你這是在幫國公府？”
這行爲這舉止，怎麽看怎麽像落井下石吧？
東錦霄沒有解釋，隻是詳細說了一下目前國公府遇到的情況，“父皇接連收到的奏折揭發的都是和國公府有關系的官員的的罪行，從門生到族人，但是連參了這麽多本都沒有參到秦國公本人頭上，不是無異于隔靴撓癢嗎？”
“所以，”東錦霄漫不經心地看向南方，那是皇宮所在的方向，“我就幫父皇一下，讓他盡早撓到這個癢。”
洛雲染略一思忖，眼眸一轉再看過來的時候已經亮了起來，“我明白了。”
東錦霄詫異地朝她看過來，臉上明顯是怔楞的神色，“你明白什麽了？”
洛雲染笑，夾了隻水晶蝦餃塞到東錦霄的碗裏，老神在在地感慨，“明白我們六殿下真的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啊～”
“咳！”東錦霄似尴尬似慌張地嗆咳了一下，口中仍不忘不滿地嘴硬了一句，“誰說我溫柔善良了！我分明是公報私仇，落井下石！”
洛雲染搖頭，“出點血，變被動爲主動，是危險同時也是機遇嘛，要不然國公府怕是要用所有身家去拼這一次，那才是你最不想看到的吧？”
其實以國公府百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即便朝中沒人肯伸出援手，他們也未必沒有奮力一搏的能力。
隻不過搏完之後，怕是如何都逃脫不了一個兩敗俱傷的慘烈結局。
到時候的國公府就真的是風中殘燭，别人一根手指頭一戳都能破敗掉再也救不回來了。
而那，可能是有些人很想看到的，但未必是東錦霄願意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