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按照這個方子馬上去抓藥把藥煎上,煎好了送到這裏來。”徐院正對着身邊的小醫徒交代着。
身旁的小醫徒十分受教地連連點頭,“大人放心,我這就去辦,還有什麽其他事嗎?要不要多抓幾分備着?”
徐院正擺了擺手,“不用,一份就夠了,我們在這裏應該呆不長。”
小醫徒還有些不明所以,心說他們這次出來不是原定要呆三天的嗎?這才第一天還沒過去,怎麽說呆不長呢?
徐院正催促他趕緊去煎藥,小醫徒也沒多想什麽,趕緊拿着方子去辦了。
洛雲染在後面跟着,看到兩人分開,才悄然跟上了那個小醫徒。
片刻之後,她手上就拿到了徐院正剛才開出來的那張方子。
看方子看不出什麽要緊的事,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藥,方子整體也很平和。
看起來應該沒事啊,爲什麽那營帳周圍都充斥着一股子劍拔弩張的緊張感呢?
把方子疊好塞回到小醫徒的手上,洛雲染用低沉中帶着蠱惑的聲音在他耳邊吩咐了一句,“現在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小醫徒遂拿着方子離開。
片刻之後一下子醒過神來,有些奇怪地“咦”了一聲,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麽東西。
看看自己手上的方子,又想起來自己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去煎藥,于是立馬把這一點奇怪的感覺甩在了身後,小跑着離開了。
與此同時,營帳之内。
皇帝端坐在正中央,青璃國送來爲質的太子殿下北堂夜這會正弱柳扶風地躺在一旁的長塌上,頭上包着紗布,臉色也很蒼白,看樣子像是随時都能再暈過去一樣。
東錦霖莫名其妙地站在正中間,進來之後他已經先向父皇行過禮了,但是皇帝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變好,好像完全沒看到他一樣,也沒應聲也沒讓他起身。
這樣的事情在東錦霖的印象裏還是第一次。
警覺的神經不禁動了動,他又試探着稍稍提了一點聲音,喚了一聲,“父皇?”
皇帝一醒,好像被這一聲才一下子喚醒了一樣,用輕咳掩飾了一下,“你來了,你過了些,朕有話要問你。”
東錦霖依言上前兩步,“父皇請問。”
皇帝擡手一揚,指向旁邊的北堂夜,“這個人你認識嗎?”
東錦霖朝旁邊看了一眼,端起禮貌而不失矜持的微笑,“如果兒臣沒有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青璃國的太子殿下吧?那日在凱旋宴上,兒臣曾遠遠的看過一眼。”
剛剛突然接到青璃國太子遇襲的消息之後,東錦霖原本也是要跟過去看看的,但是皇帝沒有讓任何人跟,直接讓他們先回來,自己去看了情況。
所以東錦霖和這位太子殿下其實算是沒有正式的打過照面的。
不過即便如此,北堂夜這個人也不難認,畢竟東錦霖知道青璃太子出事又能夠明顯看出現在在皇帝身邊的這人身份肯定不簡單,稍微一推測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啊。
皇帝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道,“你說認識就好,那好,朕就直說了,青璃國的太子說他剛剛在林子裏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襲擊,在昏倒之前,從歹人身上抓下了一點東西。”
“是嗎?”東錦霖有些驚喜,熱切道,“如果有東西,那就好找多了,父皇可以把東西交給我,我馬上去查!一定盡快給父皇一個結果!”
皇帝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越加微妙了。
東錦霖愣了一愣,“父皇?”
皇帝沉吟了片刻,然後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在東錦霖面前一抖,“你有什麽要說的。”
那是一塊玉牌,色澤瑩潤,質地上佳,上面的雕工更是精緻又細膩,最最重要的是,這塊玉牌還極其的眼熟。
不錯,這正是宮中皇子都會有一塊,并且每個人都會單獨刻上自己名諱的玉牌。
而此刻皇帝拿在手上的那一塊,無疑,刻的就是東錦霖的“霖”字玉牌。
“這就是太子從歹人身上抓下來的東西。”皇帝拉長了聲音,邊說邊眯起了眼睛,視線宛若刀子,一刀一刀刮在人身上,刀刀見血,帶着徹骨的冷意。
東錦霖終于知道皇帝爲什麽要單獨召見自己,也終于知道皇帝從一開始就意味不明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麽。
“難道……這東西是你的?”一直在一旁當小白花的北堂夜适時出聲,露出了詫異和驚懼的神情,同時他立刻往裏側縮了縮,用力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緊,“爲什麽要殺我!爲什麽!”
皇帝立刻安撫,“太子稍安勿躁,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而且即便是這個孽障做的,有朕在這裏也沒有人能傷你一分一毫,太子請放心!”
這個質子弄回來是用來牽制青璃國的,但是不是現在。
現在兩國都剛剛打完一場大仗,貿貿然毫無喘息地再來一場對誰都不是好事。
皇帝喜歡一切盡在掌控,這個質子現在還不能出事。
但是北堂夜的情緒顯然十分激動,并不是皇帝三言兩語就能寬慰得了的,他依舊聲嘶力竭地大吼,連眼眶都繃紅了,拼命往裏側縮着,“離我遠點!别靠近我!别過來!”
這個太子,皇帝早有耳聞。
甯親王一路護送着回來,對他的評價就四個字——敏感脆弱。
路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能把這位吓得半宿半宿睡不着覺。
皇帝心裏着實是很有些看不上這樣的人,按理說,既然是天家出身,身上怎麽的都該有些舍我其誰的霸氣,在他的兒子裏,哪怕是他最不喜歡的東錦霄一股子沉默寡言的模樣也是有幾分倔強,他也不知道青璃國是怎麽養的,把一個儲君養成這樣的廢物點心。
不過作爲敵國,他對這樣的情況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所以當然不會幫着糾正,反而還會順着毛摸。
于是皇帝當即狠狠瞪了東錦霖一眼,“你站遠點,别吓着他了。”
東錦霖張了張嘴,一臉莫名,就他現在這幅樣子還能吓到誰?這段日子他也一直在養病,也就是這幾天身體才恢複了不少,但臉色看着還比一般人蒼白呢,手上也沒有什麽威懾性的武器,看着和一介文弱書生也差不多。
也不知道那位太子爺到底在怕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