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心思迅速在心裏過了一遍，洛雲染垂下頭，恭恭敬敬地打了個千，“參見皇後娘娘。”
被吓瘋了的皇後一行人等了半天，沒想到等來的是這麽一句。
頓時有點懵。
被皇後拖在最前面擋槍的其中一個宮女忽然一下子恍然大悟，驚呼，“不是鬼！他有影子的，你們快看！”
她一喊，其他人反應慢了半拍之後，才紛紛探頭去看。
這會是大白天，陽光普照，萬裏無雲，他們面前那恭敬地垂着身行禮的小太監腳下再明顯不過的一道影子拉長投到他們面前。
那宮女剛說完這話，洛雲染忽然擡頭，朝着皇後她們詭異一笑。
“啊！！”
這一笑瞬間把皇後她們的魂兒都給吓飛了，什麽都來不及想，恐懼的本能已經驅使着他們奪路而逃！
而其中跑得最快的，萬萬想不到，居然是一身行頭最重、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洛雲染眼看着幾個人跑得沒影了，擡手拍了拍臉，把剛剛揚起的嘴角拉了下來，頗爲意味深長地感歎了一聲，“至于嗎，大白天被吓成這樣，啧啧……”
“什麽至于，你剛剛做了什麽？”突然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聲音順着她的話回應了一句。
洛雲染吓了一跳！
不誇張地，是真的往後跳了一下，同時轉頭猛地看向身後。
見到身後不到一步的距離，站着一身墨色錦袍的東錦霄，面冷如玉，長而冷厲的鳳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洛雲染長籲了一口氣，劫後餘生地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你吓死我了，走路怎麽都不出聲的？”
東錦霄是什麽時候來的？難道他也自帶感官屏蔽？
洛雲染雖然是個大夫，帶到底也是個軍醫出身，随同部隊作戰，警覺性也是非常高的。
居然對于東錦霄剛才的靠近毫無所覺。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了什麽問題。
東錦霄無聲地揚了揚一邊眉，眼尾餘光往某個方向一瞥，“我剛剛看到皇後匆匆忙忙跑開了，是你幹的？”
“咳！”洛雲染經他這一提醒，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是捅了簍子。
不管怎麽說，東錦霄現在看起來是個太子黨，要看皇後的臉色呢。
結果自家主子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一點局面，千辛萬苦地擠進了兵部，她轉眼就把皇後給得罪了……
虧她之前還一個勁地對東錦霄強調，讓他無論在兵部受了什麽委屈都忍着，一定要咬牙撐下來，别一時想不開，一個沖動就把人給得罪了。
洛雲染：……
東錦霄聽她咳了一聲，原本以爲她要說什麽，結果等了半天，洛雲染卻什麽也沒說，反倒一臉心虛地低下了頭去，不敢和他的眼睛對視，看上去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你——”東錦霄剛開了個口想說些什麽，突然聲音一頓，目光看向洛雲染身後，整個人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冷冽起來。
洛雲染敏銳地察覺到東錦霄的變化，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勤王正踏着閑适的步子，一手身前一手負背，從從容容地朝他們走來，面帶微笑，對東錦霄一颔首，意味不明地一開口就是一句，“六弟，你還真是讓我好找。”
洛雲染頭皮一炸，勤王這是在試探，還是已經知道剛剛跟蹤他的人是自己了？
但洛雲染是個小太監，奴才行爲主子買單，勤王當然不會認爲洛雲染有任何需要跟蹤自己的理由。
如果洛雲染這麽做了，那麽一定是東錦霄的授意。
東錦霄幽深的眼底劃過一抹幽光，冷漠的俊臉卻是不顯山不露水得連一絲波動都沒有，隻不冷不熱地略微揚了點下颌，“哦……”
就這一個單調的單音節，而且東錦霄的語氣說地十分模糊，甚至連勤王自己都分不清他剛剛說的是“哦？”還是“哦。”地一聲。
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控制不住地用力攥了攥。
就聽東錦霄又追問了一句，“四哥找我有事？”
勤王心中越是貓抓一樣的難受，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柔和，“當然有事，這次是六弟第一次跟着出來圍獵，想必還有很多事情不懂，父皇吩咐了讓我過來照顧照顧六弟，我可是從剛才就一直在整個營地找六弟了呢，不知道六弟剛剛去了哪裏？怎麽我找了這麽久都沒有找見你的人呢？”
“是嗎？”東錦霄對此不置可否，不答反問，“我也想問四哥呢，我知道此次圍獵的大小事務父皇都交給了四哥負責，我也知道自己第一次來不懂規矩，所以一直就想找四哥談一談，剛剛就一直在找你了，也沒有找到。”
勤王臉上的笑容一僵，僵了一秒之後才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幹幹地接了一句，“……是這樣嗎？那看來我們兩個真的是完美地錯過了。”
東錦霄颔首，“是啊，注定沒有緣分。”
他這話像是意有所指，勤王也心有所感，臉色不太好。
但勤王這個人向來圓滑，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有什麽不快，也是眨眼之間就已經深藏進了自己心底，旁人無法窺探絲毫，“這……可說不定。”
他饒有深意地說了一句，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東錦霄身後的洛雲染。
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洛雲染瞬間想起了當日被勤王壓在假山石洞中的一段過往。
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件事在勤王看來，還隻有他自己知曉，而洛雲染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到過他的臉，所以他以爲洛雲染根本不知道身後當時站着的到底是什麽人。
至今沒有戳破，是他覺得還沒有到需要戳破的時機，還是勤王在等什麽？
“好了，既然找到你了，你要是不忙的話，不如我們現在一起去馬廄看看，給明天的圍獵挑選一匹好馬？”先前的微妙氣氛被勤王一下子揭了過去，但他現在提起“馬廄”，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東錦霄這邊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不了，我還有點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