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錦霄在回去的路上,被面前突然沖出來的幾名内侍攔住了去路。
他面不改色,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隻是頓住了步伐,狹長深邃的鳳眸掀起,看向内侍們身後。
“東錦霄!”就在他看過去的同時,一個身着杏黃蟒袍的男子就從内侍們後面走了出來,惡狠狠地走過來恨恨地瞪了東錦霄眼,“可讓我找到你了,你下課你就跑了,腿不好跑得倒是夠快的啊!”
太子東錦淳的目光滿是嘲諷地掃過東錦霄的膝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的腿也是個殘的。
東錦霄淡淡一勾唇,他平日裏做慣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忽的一下有了變化,哪怕很細微也一下子讓那張臉整個都生動了起來,竟勾起了一點先前不曾有的邪魅之感。
“太子殿下如此氣急敗壞的急着尋我,是我有什麽地方得罪殿下了嗎?”
“什麽地方得罪我了!”太子聽了這話,當即一拳揮了過去。
東錦霄不躲不閃。
那一拳擦着他的臉頰,砸到了後面的牆上。
東錦霄并沒有任何意外,打從太子出手的一瞬他就預估到了這一拳絕對打不到他臉上,不過是吓人罷了。
然而太子本人并不知道東錦霄心中對他的這點把戲門兒清,這一拳過去之後直接把東錦霄逼在了牆角。
雖然太子的身高并不比東錦霄高,但這會仍舊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自己此刻充滿了壓迫氣勢,絕對是占據上風的那一個。
太子冷哼了一聲,下巴高傲地擡起,隻拿眼尾餘光觑着東錦霄,“我問你,昨天交給紀先生的那片文章抄了我的,這件事紀先生沒找你?”
東錦霄一直沒有什麽表情的面容終于動了動,似乎出現了驚訝,“怎麽……”
太子不等他說完就急急地打斷他,“沒有怎麽可能!反正現在事實就在眼前,你要是不想我在父皇面前告你一狀,就識趣一點跟我好好說那什麽……‘兩稅法’到底是個什麽玩樣兒!”
太子今天過來堵東錦霄實則也是迫不得已。
他原本純粹就是本着要作弄東錦霄一番的意圖,見東錦霄這次的文章似乎寫的很有意思才直接抄了一份。
交上去之後他就一直在期待着兩份一模一樣的文章被紀先生當衆扒出來之後的精彩場面。
紀先生這書生眼裏向來容不得半點沙子,一旦發生這種事情勢必要大發雷霆。
但整個上書房是沒有一個人會幫東錦霄說話的。
況且東錦霄一貫在學堂上的表現就不怎麽樣,出現這種情況,十個人有八個人會相信,絕對是東錦霄抄了他的文章!
所以東錦淳有恃無恐,但他萬萬沒想到,今天父皇突然把他單獨叫去問話,居然一臉興緻勃勃地跟自己讨論稅收。
還不斷地追問自己他在文章裏寫的“兩稅法”,說是能解決目前大量自耕農棄地逃亡和政府稅收遠不夠支撐國家運轉的問題,到底是怎麽個具體内容。
太子當即一臉懵逼。
皇帝接連問了他好幾遍,見他都是一臉呆滞,一個字也說不上來的模樣,頓時原先的好臉色就消失了大半。
一拍桌子呵問他文章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寫的!
太子吓得當即跪了下去,卻堅稱文章就是他寫的,隻不過寫的時候真是有個大概念頭,沒想那麽多,希望皇帝給他一點時間容他回去好好整理整理,等整理出一份具體的方案再來呈給皇帝過目。
太子當時隻是照抄而已,根本沒有去深究這裏面的詳細内容,但好歹對文章還是有些印象的,根據記憶扯了幾句。
皇帝的臉色這才緩和,準他回去整理,他臨走之前皇帝還特意提了一句,一旦整理好,馬上送過來給他看。
太子忙不疊應下,轉頭就來找東錦霄了!
他不知道那什麽“兩稅法”到底是個什麽内容,東錦霄還不知道嗎?這東西是他寫的。
聽到這裏,東錦霄已經完全明白了太子的來意,微微低頭笑了笑,“做事當留三分餘地,太子殿下這是想把根本都刨去了,會不會做的太絕?”
“呵呵!”太子毫無顧忌地嗤笑出聲,提醒道,“我看你是還沒清醒地認識到目前的情況,旁的不說,隻你剽竊我文章這一條,我就可以讓你以後再也踏不進上書房一步!其實你這麽努力,也是想讓紀先生對你青眼有加,好替你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吧?一旦進不了上書房,這樣的機會以後可是再也不會有羅?”
東錦霄認真思索了一下,點頭,“你說得對,我的确想讓紀先生對我印象好一些。”
太子頓時高性能了起來,用力拍了拍東錦霄的肩膀,“所以嘛,你老老實實按我說的做,我會設法替你在紀先生那邊壓下這件事,不管怎麽說,上書房以後你還是能來的。”
“不。”東錦霄搖頭,淡定地陳述道,“上書房以後我還會來,你剛才求我幫忙的我事情我也可以幫你做,不過既然是求人辦事,就該拿出必要的回報來。”
太子的手還搭在東錦霄肩上,卻是整個人都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過了好幾秒,才“哈?”了一聲。
太子真的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産生了幻聽,明明是他來威脅東錦霄的,結果現在怎麽東錦霄非但沒有被威脅的自覺,還向他讨要起了報酬?
“你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的不是我,是太子殿下你。”東錦霄扣住太子的手腕,将那隻肩上的手擄了下去,還在肩上拍了幾下,似乎剛剛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蹭到了一般。
這個舉動已經惹怒了太子,然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太子要炸毛。
他說,“交上去的文章并不存在一模一樣的抄襲,所以太子殿下剛剛說的那些嚴重的後果對于我來說,根本不成立。再來,既然殿下也因爲我的文章而得到了父皇的賞識,那麽,你想到得到父皇更多的欣賞,付出些必要的代價又何樂而不爲?太子殿下如此聰明,孰輕孰重,想必你心裏應該清清楚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