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其實是如今皇帝的堂兄弟。
皇帝自己的親兄弟如今是一個都不剩了,也就還剩下靖南王這個堂兄弟和皇帝關系不錯。
在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靖南王就跟皇帝關系親厚了。
是以現在,靖南王在朝中勢力更是了不得。
皇帝生性多疑,但如果非要排出一個他最信得過的自家人來的話,那靖南王當屬第一個。
出身高貴,皇帝又信任,靖南王是真正的手握大權,整個蒼雲國有一半的兵馬都在靖南王的手下。
但靖南王這個人,又十分鬼,就說太子和七皇子的明争暗鬥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他卻始終都保持着中立。
既不偏向太子,也不偏向七皇子。
要說保持中立的人,朝堂上也不是沒有。
但是這種人大多都混得比較糟糕,也不得升遷,也沒什麽好差事輪得着他們。
簡單來說,因爲他們的不表态,所以兩邊都怕他們随時會成爲對方的人來對付自己。
最後就導緻往往是兩邊毫無默契地意外聯手,将這部分人都搞了下去。
既然不能成爲助力,那就削弱他們,排擠他們,貶谪外遷他們。
但唯獨靖南王是個例外。
他長年保持中立,卻也沒有受到過任何排擠或者打壓。
并不是兩邊勢力不想,而是靖南王本身就已經太強大了。
他們想打擊削弱?弄不了。
而且如此強大的一個助力,誰還不是更希望他能站在自己這邊幫忙啊?
如果打擊得太狠,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直接讓靖南王去了對方那邊,不是得哭死麽。
皇後“嗯”了一聲,對自己的這個安排感到很滿意,放下見到拿起水壺給盆栽澆水。
細細密密的雨絲從壺嘴裏倒出來,皇後又吩咐道,“分别去昭華殿和清秋殿,把這個消息傳給他們。”
“啊?”宮女愣神。
這又是什麽操作,她怎麽好像看不懂啊?
“讓你去你就去,别問那麽多。”
皇後似乎并沒有耐心跟一個宮女說那麽多,原本瞅着已經修剪好的那盆盆栽忽然又覺得頂頭冒出來的那一枝特别礙眼,抄起剪子又“咔嚓”一下直接給剪秃了。
宮女一個激靈,就好像那一剪子是剪在自己脖子上一樣,立馬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兩步,急聲道,“奴婢這就去!”
皇後擺了擺手,沒有再理會她。
……
昭華殿内,順公公快步走進來,一路上對他行禮的宮女太監他全都視而不見,徑自奔進了東錦霖的寝宮。
“殿下!”
東錦霖此刻正坐在堂前,面前寬大的書桌上堆着厚厚幾摞書,雖然東西多,但并不顯雜亂,每一樣東西都規整地放在自己該在的地方。
東錦霖剛從病重恢複不久,此刻隻是劈了一件月牙白的外袍坐在那裏,大概是好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清減了許多,也帶着一層虛弱,卻莫名看着更仙氣飄飄的,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叫人不敢打擾。
然,順公公剛才那一聲卻是已經喊出了口。
說出去的話也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東錦霖也已經聽到了聲音,回過了頭來,“出什麽事了?”
順公公低着頭,趕緊快步走到了東錦霖面前,什麽話也沒說,從袖子裏飛快地掏出了一張紙條,“剛剛奴才收到了這個,請殿下過目……”
東錦霖半是狐疑半是不解地接過紙條,攤開。
上面也就兩行字,一眼就能看完。
一看完東錦霖瞬間已是瞳孔皺縮,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殿下!”順公公驚呼一聲,急忙擔心地要過去扶他。
他們七殿下畢竟身子這才剛剛好一些,人還虛弱着呢。
然而不等他扶到手,東錦霖已經自己頓住了。
“殿下您……沒事吧?”順公公有些不解其意。
東錦霖的神色飛快地變了幾變,擡手示意他不用過來扶自己,“這是咱們在鳳儀宮的人送來的?”
“是。”順公公老老實實地回答。
東錦霖卻是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又坐了回去。
“殿下,鳳儀宮那邊……”順公公是很有些好奇紙條上到底寫的是什麽内容的,雖然這紙條剛才一直在他身上。
但他是個十分守規矩的奴才,并不會做任何逾越自己本分的事情,所以隻是拿了紙條就揣在了兜裏,自己是當真一眼都沒有瞧過的。
東錦霖随手把紙條往他面前一推,“想看就看吧。”
順公公趕緊欠了欠身,過去雙手拿過紙條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卻是不太理解地皺起了眉,罵了一句,“春麗這丫頭是怎麽做事的,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什麽好值得這麽火急火燎地往回傳消息的?”
紙條上寫的就是一件事——靖南王世子看上了小雲子,現在正把人抓在鳳儀宮内。
順公公原本就十分不喜歡小雲子,當然他也是宮裏頭的老人了,靖南王世子是什麽德行,被他看上的小太監又會怎麽樣,順公公心裏清清楚楚。
可是那又怎麽樣?
這關他們什麽事。
别說小雲子都早已經不是昭華殿的人了,就算他現在還在昭華殿,也沒有讓七殿下爲了個奴才去出面的道理。
七殿下雖然是個仁善的主子,可是主子再仁善,也不是蠢。
一個靖南王世子,一個小太監,孰輕孰重這是傻子都算得清楚的。
“是啊,春麗這丫頭以後就不用管她了。”東錦霖似歎息似的,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順公公卻是心裏一驚!
春麗是他們好不容易埋在鳳儀宮很久的一根眼線,雖說這次的事情辦得莫名其妙,但一直以來之前的差事都是辦得很不錯的。
爲了這點錯誤,就斷了這條眼線,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殿下,咱們往鳳儀宮安排個人也不容易,念在她是初犯,您看是不是……”順公公本想幫那個叫春麗的宮女說說情的。
結果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冷厲如刀鋒的黑沉視線盯住,順公公頓時一個激靈,後背整片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不希望再說第二遍。”東錦霖還是那個東錦霖,剛從病重恢複,虛弱得如同一陣風都能吹走的弱質少年,但周身不知何時已經籠起了一層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