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錦霖擡頭看她,下一瞬,薄而鋒利的唇角忽然往上一彎,一瞬間柔化了先前所有冰冷的棱角,仿若春風化雨,“我沒事。”
洛雲染眼眸微沉,她是不會隻聽東錦霖嘴上說的。
已經把靈樞系統拆分到了他身上,這會洛雲染直接調取了系統記錄的數據,很明顯的,東錦霖剛才的身體出現了狀況。
而且很嚴重!
他原本的身體底子就已經很孱弱了,還這麽不要命的折騰。
折騰完了還敢對自己隐瞞病情。
洛雲染抿了抿唇,“我給你做個針灸。”
“你可以嗎?”東錦霖意外,有些懷疑地朝她的手掃了一眼。
“這不是有宋太醫在嗎?”洛雲染朝旁邊的宋太醫瞥去一眼,她雖然自己不方便動手,但是報出穴位名,對号入座的事情對宋太醫來說總不至于有什麽難度。
宋太醫連忙點頭應和,“我來我來。”
小元帥離得有點遠,沒太聽清這三個人在一塊嘀嘀咕咕說些什麽。
不過幾句話之後,宋太醫就回過頭來對他笑了笑,“這裏沒什麽事了,天色也不早了,王爺需要休息,元帥也早些回去吧,有勞了。”
小元帥看東錦霖也沒說什麽,于是不再多話,抱了拳就下去了。
……
“北堂夜死了?”
黑沉沉的房間裏,沒有點一盞燈。
全身漆黑的人站在窗邊,桀桀地笑出了聲。
他身後,柳丞畢恭畢敬,“是,被東錦霖親手所殺。”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的越笑越大聲,最後幾乎仰天大笑起來。
柳丞又驚又怕,倉皇上前提醒,“主人小心!别被外面的人聽到了——”
“怕個屁!”那黑衣人突然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整個人都揚眉吐氣起來,非但如此,還轉身大步往門口走。
柳丞慌忙追上,“主人!這是要去哪裏啊主人?現在外面眼線衆多——”
他話還沒說完,黑衣人已經“哐當”一聲打開了大門。
“什麽人!”
門外的侍衛第一時間舉起武器。
黑衣人冷笑一聲,“滾開。”
幾個侍衛原本一臉嚴正以待,此刻卻突然眼神一變,空洞而呆滞,而後竟是真的按照黑衣人所說,乖順而恭敬地滾開退到了一邊。
柳丞震驚又愕然,下一瞬看到黑衣人朝他一招手,柳丞頓時眼神一恍惚,自己立馬恭順無比地走了過去。
停屍房的差事不重,就是這個地方不是那麽讨喜。
沒人沒事願意往這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往常就算是沒事偶爾經過這裏,都讓人覺得陰測測的。
所以除了守門人,沒人願意待在這,平常要是有選擇,能繞道的也經常都是繞道盡量避開這裏。
而此時夜深人靜,守門人早就睡了,停屍房分外空曠寂寥。
籠罩在鬥篷裏的黑衣人的腳步停在停屍房門口,“不太對,這裏怎麽這麽清靜?”
柳丞立刻解釋了起來,畢竟他在平陽城呆過的日子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個五六年了,“回主人,這地方本來就陰氣重,沒人會沒事往這跑,而且北堂夜的死訊不是說了要保密嗎?既然要保密,就更不可能大張旗鼓地保護起來,什麽也不做,反而不會引人懷疑。”
黑衣人默了一下,笑了一聲,“你說的有道理。”
而後腳步大步邁開,一腳踹開了停屍房的大門。
幾乎是門被踹開的同時,一道低醇清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恭候多時啊,柳大人。”
柳丞眼珠子一下子都鼓了出來,第一反應就是轉身拉起身邊的黑衣人就跑。
但他還沒回過頭,身後就呼啦啦圍上來一大群整肅可怕的暗衛,宛若銅牆鐵壁一般,把他們的出路圍了個結結實實,沒有一絲一毫的漏洞。
“還有,你身邊的那位,難道不介紹一下嗎?既然都已經見面了。”東錦霖的目光,自門打開的一瞬,就自始至終都落在那個黑衣人身上。
那人渾身從頭到腳都籠罩在厚重寬大的鬥篷之中,除了能看出是個人形在穿着衣服,連跟頭發絲都沒有露出來。
但東錦霖看到那黑袍人的一瞬,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柳丞慌張地要護到黑袍人前面,黑袍人卻一聲冷斥。
柳丞當即就像被釘住了一般,真的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黑袍人擡起頭,從他的姿态看,他此刻的視線應該是和東錦霖對視的,不過他整個人都包裹在黑袍中,除了一團黑,什麽也看不到,更不要說視線、表情。
“許久不見,你令人讨厭的程度絲毫沒有減少,反而與日俱增呢。”
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聽得出,是個男人的聲音,但似乎聲帶受損,出來的聲音和正常人并不一樣,帶着難以控制的破碎和黯啞。
東錦霖幾不可查地眯了一下眼睛。
這個聲音,他沒印象。
“聽你的口氣,我們似乎很熟?”東錦霖不動聲色。
黑袍人禁不住笑出了聲,把頭往旁邊轉了轉,看到東錦霖旁邊躺着的一動不動的那個人,“所以北堂夜是真的死了,還是你隻是随便找了個替身,演了一場戲爲了騙我出來?”
“猜對了一半!”原本躺着一動不動的人突然一下坐了起來,一把掀開了身上蓋着的白布。
北堂夜活動了一下身體,埋怨地朝東錦霖瞪了一眼,“這種扮死人的事情真不是人幹的,以後還是你來吧!”
東錦霖挑了一下眉,“以後?怕是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靠!真狡猾!”北堂夜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并且這虧吃得以後還沒有找不回來的機會了,頓時覺得又氣又懊惱。
自己當時是怎麽腦子一熱,就答應了東錦霖的提議,要當這個被“殺死”的人的?
以他的身手,對付東錦霖一個老病号,他會行刺失敗還被反殺?
這事怎麽想怎麽不合理!
東錦霖的紫眸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不然你還想怎麽樣?在我的地盤,單槍匹馬,取我首級?”
他這麽一說,北堂夜就忍不住順着他這個劇情暢想了一下,覺得十分不錯啊。
結果旁邊東錦霖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