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洛雲染忽然喚了一聲。
東錦霖回頭,“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洛雲染搖了搖頭,“我很好,你在這裏換藥。”
胸口那一箭,雖然因爲東錦霖的心髒位置與常人有異,不是緻命傷。
但是上一次他就傷在那裏,現在又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情況肯定不會多好。
她要親眼看看,了解清楚情況。
東錦霖朝她露出了一個寬慰的表情,“我比你先醒過來,你覺得我能有什麽嚴重的?”“讓你在這換藥就在這換,我又不是擔心你,隻是我這裏有更好的傷藥罷了,你要是不領情,那就算了。”洛雲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把臉别向别處,對站在門口的小魚兒
微微一笑,“麻煩給我倒杯水可以嗎?”
小魚兒“啊”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好的夫人!”
瞬間切換回小丫頭模式,立刻去桌上倒了杯水過來。
宋太醫卻是兩眼放光,興奮地搓着手看着洛雲染,“夫人,是什麽更好的傷藥?能給我開開眼嗎?”
東錦霖無語地瞥了眼自己這個不争氣的手下,歎了一口氣,“我領了。”
“什麽?”洛雲染正就着小魚兒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東錦霖說的話什麽意思。
他說,“你的情,我領了。”
洛雲染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紅唇彎了一下,就着小魚兒的手喝完了一小杯水,這才覺得幹裂的嗓子舒服了一些。
她往旁邊挪了一挪,對小魚兒吩咐,“我枕頭底下的荷包裏,有個藥瓶,你幫我拿一下。”
小魚兒趕緊按照洛雲染說得,挪開了枕頭,果然看到枕頭下面壓着一個小荷包。
打開抽繩,果然從裏面摸到了個瓶子。
洛雲染下巴一擡,宋太醫得到了首肯,立刻興奮地上去從小魚兒手中接過了藥,“夫人,這個藥怎麽用?内服嗎?”
“外敷,碾碎了敷在傷口上,一天一次。”洛雲染說。
宋太醫把藥瓶一打開,立刻一股清香撲鼻,一個外敷的藥,聞起來竟然這麽讓人食指大動。
宋太醫向來十分認定“良藥苦口利于病”的方針,所以從來不管所少人說他的藥難以下咽,難聞難吃,他都不當回事。
但此時此刻,他真的油然生出了一股,原來世上還有這種藥,看來我還有更多可進步的空間!的感受。
從瓶子裏倒出來,是一顆骨碌碌圓潤潤的綠色藥丸,宋太醫看了一眼,瓶子裏還有三顆這樣的藥丸,也就是夠用四天的了。
他私心十分想刮一層下來研究一下這到底是什麽藥,但是當着在家主子的面,着實做不出這麽丢人的舉動來。
于是趕緊任勞任怨地把藥丸碾碎了,東錦霖這邊也解了衣帶。
小魚兒立刻去外面把守,免得什麽閑雜人等進來打擾。
東錦霖明顯一邊手行動方便,左手因爲靠近傷口,穿脫衣服都十分困難。
還是在宋太醫的幫助下,才總算順利脫掉了上衣。
他身上覆蓋着一層漂亮流暢的肌肉,脫了上衣身材讓人忍不住想吹聲口哨,和三年前四肢還帶着傷的時候不一樣,當時身體和手腳更像是分裂開來的兩個人。
但是現在,渾身上下都十分和諧。
隻除了那身體上,到處都遍布着大大小小小的傷痕。
那是先前在北堂夜的刑房裏留下的,雖然經過了宋太醫的處理,但是北堂夜養的毒物品種繁複毒性複雜,很多毒根本就沒處理好。
透着一層蒼白的皮膚一片一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紅黑各種顔色,還有胸口那一箭,先前換上的紗布早已經被血染紅。
也是,他一醒來就大動幹戈,怎麽可能不牽扯到傷口。
洛雲染看了一眼,被子下的手緊了緊。
宋太醫動作利索地幫東錦霖換下了紗布,清理傷口,上藥,重新包紮。
“夫人,您看主子身上……”宋太醫開了個口,求助地看向洛雲染。
洛雲染微微吐出了一口氣,“慢慢來吧,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不過好在,這些毒都不緻命。”
北堂夜當時,應該是存了要留着東錦霖的命幹什麽的打算,把他關到刑房,存的更多的,是折磨的心思。
刑房裏那麽多毒物,乍看之下很是滲人。
但實際上北堂夜真正寶貝的,花心思養出來的毒物,都金貴得很,又怎麽會那麽大喇喇地一堆一堆的出現在那裏。
所以那裏的毒物,應該大多是半成品。
宋太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我現在能做些什麽?”
“你剛剛不是說給他煎了藥快好了嗎?”洛雲染忽然提起了一句。
宋太醫一愣,猛地反應過來,連忙“啊”了一聲,慌慌張張收拾東西站了起來,“夫人不說我都忘了!我、我這就去看看廚房煎着的藥!屬下先行告退!”
宋太醫背着藥箱,火速離開了是非之地。
東錦霖披了件幹淨的裏衣,偏長的紫眸靜靜地看着她,深邃得如同能洞徹人心,“……你的手。”
“小事。”洛雲染不甚在意地彎了彎唇,把手從被子裏抽出來在東錦霖面前晃了兩下,“你别看看起來好像很恐怖似的,其實沒有,隻是恢複起來需要點時間罷了。”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洛雲染手一抖,下意識地猛地就要往回抽。
被他一下扣住,動彈不得!
她瞳孔惶恐地用力震了幾下,迅速穩住心神,擡頭恢複平靜,“你突然抓我幹嘛?吓我一跳。”
“爲什麽不跟我說實話。”東錦霖扣着她的手腕,沒有松手。
他很少這麽強硬,這次卻不容她逃避。
洛雲染張口想說什麽,幾次想開口的時候,喉嚨裏都像塞了團棉花,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幾次之後,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說和不說都沒有區别的事情,何必非要說出來讓别人跟着我一起糟心呢,是吧?”“我不是‘别人’!”東錦霖用力将她拉向自己,将她裹着紗布的手輕輕貼在心髒的位置,鄭重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說,“在我面前,你可以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