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正一聲不吭地弓着身抵着馬車角落。
宋太醫立刻搭上了東錦霖的手腕。
一号脈,頓時更急,趕緊手忙腳亂地掏了随身的藥丸,“水!”
小魚兒配合默契早已經把水囊送到了他手邊。
東錦霖吞了兩顆藥丸,就着送來的水囊稍稍喝了口水,吞咽了下去。
又維持着這個姿勢熬了好一會,直到馬車走出一裏地,他的臉色才終于漸漸好轉了回來。
宋太醫拍着胸口長籲短歎。
連小魚兒也跟着大氣不敢喘,“主子你感覺好些了嗎?”
東錦霖盡管還沒完全緩過來,卻仍扯了扯唇角,朝他們露出了個淺淡的笑意,“無妨。”
小魚兒握了握拳,掀開車簾對外面的朔風大喊了一聲,“再快點!趕着去給主子看病呢,别耽誤時間!”
朔風回頭看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麽,手上的馬鞭狠狠抽了幾下,馬車頓時跑得更快了。
東錦霖緩聲寬慰他們,“别把我想的那麽不中用,我還不至于這樣就死掉,再說那個神醫婆婆也未必如傳聞中的那麽神,到底能不能治的好我還兩說。”
“治不治得好總要去試試才知道啊!”宋太醫急聲道,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上的藥瓶。
這瓶子裏的藥是洛雲染留下的配方。
原先主子發作的時候是吃一顆,馬上就會得到壓制,到如今吃兩顆都要緩這麽久還沒緩過來。
而這些藥丸的制作過程中,本就加入了幾味至毒之物,多服也會加速東錦霖的病情惡化。
可是不吃,也不行!
宋哲此時真是覺得自己無用透頂!
小魚兒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來之前你不是還一直在說連你師傅都沒聽說過那個神醫婆婆,很可能是以訛傳訛的騙子嗎?怎麽現在改說法了?”
賀老怎麽也算是老江湖了,雲川大陸上有哪些醫術超群之人,他老人家多多少少也都知道。
但是這個神醫婆婆,根本聞所未聞。
而且有關于此人的所作所爲,更是讓人覺得乖張怪異摸不着頭腦,賀老找不到記憶裏有任何可能是這個人的人物。
所以一度主張是騙子,并且不建議他們山水迢迢不遠千裏跑到邊城來,認爲還是在帝京養病,對東錦霖來說更爲妥帖。
宋太醫張了張嘴,沒話說了。
不管之前他是怎麽說的,他們現在來都來了,難道還不抱着一線希望試一試嗎?“或者……那個神醫婆婆,說不定是夫人的師傅呢?”小魚兒眼珠一轉,忽然産生了個大膽的想法,“你們不是說夫人的醫術也是出神入化又很多時候讓人匪夷所思的嗎?我怎麽感覺這作風和傳聞中那個神醫
婆婆有點類似呢?”
“我是從未聽夫人說過她有師傅,你沒事就少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宋太醫迅速偷看了一眼東錦霖的表情,一邊警告小魚兒。
不知道夫人是主子不能提的心病嗎?
小魚兒被瞪了一下,這才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閉上了嘴巴。
“雲姐姐,這些藥材都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分類放好了,還有什麽其他事情要做嗎?”
玄冥谷的小弟子乖巧地請示剛好路過的洛雲染。
洛雲染掃了一眼,淡淡颔首,“沒什麽事了,你們玩去吧。”
“啊……”小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都顯得很局促。
其中一個用力扯了扯衣角,嗫嚅道,“我……我還是在這裏搗藥吧。”
“那我也在這裏搗藥好了。”
“我去背醫書。”
“我去後山采藥。”
……
幾個小家夥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完,完全不給洛雲染反應的機會,就瞬間散開通通去做事了。
洛雲染眨巴了兩下眼睛,着實有些無奈。
現在的孩子都怎麽了,讓他們去玩都不去?
“雲姐姐喝茶。”有個跑開了的小弟子又折返了回來,給洛雲染遞了一杯水。
“謝謝——”洛雲染剛想擡手默默那孩子的腦袋,那孩子已經跑了。
手還在半空中,顯得有些尴尬。
她頓時悻悻地收了手,喝了口山泉水泡的茶,随便轉了轉,然後走開了。
她一走,剛才四散逃開的孩子又重新聚集了起來。
其中一個擡手就敲了另一個的腦袋,“小五你這個笨蛋!剛剛跑什麽啊,要是被雲姐姐發現了我們不是都要被你害死了!”
被打的小五眼淚汪汪,很委屈,“可是我、我害怕啊……雲姐姐她會吃小孩,所以一百多歲了還長得這麽年輕,我怕被、被吃掉……”
“不是說了這是個秘密對什麽人都不準說嗎!你還說出來,萬一被雲姐姐聽到了怎麽辦?”
于是小五又被錘了一拳,頓時眼睛裏的淚水含得更多了。
“怎麽辦,我們剛才是不是太明顯了?萬一讓雲姐姐知道我們知道她吃小孩的事,那我們……會不會都被吃掉啊!”有人尖叫一聲。
其他幾個小弟子頓時都吓得小臉刷白,雙腿顫顫!
“你們幾個小鬼都窩在在這裏幹什麽呢?”
他們剛一說完,身後就響起了一道清越低柔的女聲。
“啊!!”
一堆孩子一回頭,看到剛剛明明離去了的洛雲染就站在他們身後,頓時吓得跌成一片,手腳并用地四下逃走,作鳥獸散!
唯獨可憐的小五本來就被吓破了膽,又腿最短,跑得慢了些,落在最後,被洛雲染提着後衣領一下就提了出來。
小五抖得快成個篩子了,“雲、雲姐姐……”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我一點都不好吃的!真的!
洛雲染蹙眉,她這人雖然不是個多麽有親和力的人,但也不至于可怕到能大白天把孩子給吓哭吧?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剛剛才說我什麽?”
“沒、沒有!沒有!”小五深刻銘記了剛才的教訓,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洛雲染正想再說什麽,一名仆役邊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姑娘,山門外有人求見,要找神醫婆婆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