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沒辦法強行把東錦霖帶回去。
這讓他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洛雲染這麽一副護食的樣子是怎麽回事,還一口一個“夫君”,難道她真的變心了?
“算了!我會回去向父皇說明的,七叔就先回去好好養病吧!”
東承奕退後一步,終于把那隻踩在馬車上的腳給收了回來。
回頭對着身後的那些禁軍打了個手勢,命令,“都把路讓開!好好護送七叔回府!”
這劇情變得太快,禁軍們一個個都很懵啊。
他們不是來捉拿人犯的嗎?怎麽現在突然變成護送了?
但是懵歸懵,執行命令是軍人的第一天職,原本團團将馬車圍住的禁軍瞬間潮水般分開,分立成左右兩邊,把那輛豪華的馬車護在當中。
東承奕也翻身上馬,走在隊伍最前面,“駕!”
被堵在城門口的隊伍終于再次動了起來,加上了禁軍開道,聲勢比之前還要浩大。
朔風無聲無息地把出了一半鞘的劍收了回去,默然無聲地跟着隊伍行進。
“真的是霖王爺吧?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了!你沒看到嗎,太子都來了!還要這麽多禁軍,這要是假的,那還不早就被拿下了?”
“死而複生了!死而複生了!天呐,明兒個說書先生那裏又有新故事聽了!”
“少聽點那種胡編亂造的東西,依我看霖王爺應該本來就沒死,否則怎麽找到不到屍體要弄衣冠冢呢?”
“誰知道啊,反正人沒死,我們蒼雲的戰神還在!有霖王爺在,青璃蠻子就不敢來犯!”
“對!青璃蠻子聞風喪膽哈哈哈哈!”
……
他們一路走,一路上的議論更加熱鬧了。
沒到片刻,這個消息就傳到了甯親王府。
甯柔原本無精打采地歪在床榻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窩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面前擺着丫鬟早上給她端來的早飯,但是她明顯一口也沒有動過。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丫鬟小喬邊跑邊喊,由于跑得太急,進門的時候差點沒被門檻絆一跤。
甯柔神色恹恹,對丫鬟的大呼小叫沒有任何反應。
“能出什麽大事,出什麽事都與我無關了……”
她的霖哥哥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完全沒有想過,圍獵那晚,竟然是他們見過的最後一面。
甯柔現在覺得整個世界灰敗一片,再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提起興緻。
“小姐!”小喬氣喘籲籲的沖到甯柔床前,抓住她的手大喊,“沒死沒死!霖王爺沒死!”
甯柔呆了一瞬,下一刻豁地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麽?”
“霖王爺他沒死!他回來了!就在剛剛,進城了,街上百姓都在說!錯不了!絕對錯不了!”小喬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說完差點斷氣。
但是她不敢分開說,怕她們家小姐急死。
甯柔毫無神采的眼睛木了一木,而後頃刻間恢複了神采,“是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霖哥哥他沒死?真的沒死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會死的!
他一定不會的!
他可是戰神啊!
七年前三十萬大軍都覆沒了,就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
甯柔說着,沒穿鞋就直接踩在了地上到處亂走。
“小姐?小姐你要幹什麽啊?”小喬看她這反常的樣子,着實心慌。
自從得知霖王爺的死訊之後,她家郡主就沒有正常過,整日茶不思飯不想,吃不下睡不着,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大圈了。
現在又突然這樣,她真的是很害怕啊。
“找衣服……”甯柔口中喃喃念着,一邊從衣櫃裏抱出了一大堆衣服,“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見霖哥哥……霖哥哥看到我一定會高興的……對……換衣服……”
小喬看她抱那麽一大堆,趕緊過去搶過來接着,“奴婢來!奴婢來!小姐你要什麽跟奴婢說,奴婢來拿給你。”
“我的胭脂呢?”甯柔突然尖叫出聲。
小喬吓了一跳,趕忙道,“奴婢這就找給您!”
“我最喜歡的那支簪子呢!哪裏去了!到哪裏去了!”
“我的腰墜呢?”
“我的花钿呢?”
……
一聲一聲的尖叫此起彼伏,冷落了許久的甯親王府再度複蘇。
……
霖王府。
東錦霖已經被安頓在了東苑的卧房,洛雲染手上端着湯藥用調羹攪拌着等着藥涼一些好入口。
此刻的東錦霖褪去了一身衣冠楚楚,可以看到他手腕、手肘、腳踝、膝蓋,還有左側肩膀上通通纏着厚厚的紗布,紗布還綁了木闆,固定手腳,以至于手腳的關節其實都不能自如的動作。
由此也可以想想,剛才東錦霖坐着馬車進城的時候有多痛苦了。
他的身體不久前剛剛經過了一場大手術,正是在修養康複期,原本是不能經受任何移動的。
但是朝廷居然已經把他的死訊昭告天下了,要是他再不出現,局面可能變得無可挽回。
所以東錦霖一再堅持,一定要回來!馬上就動身!
之前一路上都是大馬車,可以讓東錦霖平躺着,但是進京的時候他們特意換了一輛特别招搖的豪華馬車,而東錦霖也要維持一個十分“正常”的姿态進城。
他必須這麽做。
哪怕已經是隻病貓,也一定要披上老虎的皮,這樣才能鎮住場。
否則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會趁虛而入,一湧而上,把霖王府蠶食得渣都不剩。
洛雲染無意間地一擡頭,恰好看到背着藥箱的宋太醫從外面進來,“宋太醫!”
宋太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參見王爺,王妃!你們二位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免禮免禮!”洛雲染忙不疊朝宋太醫招手。
結果宋太醫一擡頭,就驚呼了出聲,“王爺!是誰對你下的毒手?怎麽把你弄成了這副樣子?”
宋太醫看東錦霖渾身纏着紗布夾闆的模樣,驚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義憤填膺。他旁邊的洛雲染輕咳了一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