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楓墨打量了鄂婆子一眼道:“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鄂婆子失血過多,不過才站了一會兒就身子搖晃,臉色白得十分下人,影衛趕緊扶她在椅子坐下來。
“四十九年前,益州窦家的大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窦家是前朝世家,幾百年來一直遵循前朝風俗,他們認爲隻有龍鳳胎才能被視爲福氣,若是生了性别相同的雙胞胎,則是不祥的,必須将其中一個嬰兒弄死,否則将危害整個家族的運程。”
“大夫人不舍得弄死小女兒,便讓仆人找來一個死嬰做替身,然後悄悄将小女兒送走,誰知那女嬰長大後卻對長姐心懷怨恨,并跟當時還是南陽世子的南陽郡王勾搭上了,在對方的幫助下進宮,并成了淑妃的宮女,在淑妃生下雙胞胎兒子時,她出手了……”
“慢着。”安楓墨突然打斷她的話,“本王記得母妃并沒有生過雙胞胎!”
這次輪到鄂婆子愣住了,過了會,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悲恸的神色:“我先後爲先帝生過五個孩子,前面兩個皇子不到兩歲就夭折了,在我出事之前,你姐姐莞甯倒是還活着,最後一胎是對雙胞胎男孩。兩個男孩後背尾椎往上一個手掌長的地方,各自長着一顆黑痣,不同的是,一個是肉痣,一個是平痣,但痣的位置跟先帝後背肉痣的位置一模一樣,我猜想王爺後背應該是肉痣,另外一個孩子隻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鄂婆子說着哭了起來。
安楓墨黑眸死死盯着她的臉,這才發現她的眼睛也是修長的鳳眸,跟老王妃有幾分的相似,隻不過她臉上滿是滄桑和皺紋,而老王妃保養很好,兩人看上去好像相差了十來歲,所以衆人才一直沒有覺得她們長得相似。
其實他心裏已經有幾分相信她的話,因爲知道他後背長有肉痣的人并不多,知道先帝後背有肉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眼前這婦人卻将肉痣的大小、位置都說出來,這說明她至少不是在胡扯。
老王妃目眦欲裂地瞪着鄂婆子,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
鄂婆子哭了一會就擦幹眼淚繼續道:“我剛生完孩子不到一天,便和鄂嬷嬷被人打暈了,然後從玲珑閣的暗道被運出宮去,而她窦淑雲則扮成我的樣子,從此成爲淑妃,因我們是雙胞胎,模樣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她又在我身邊服侍過好長一段時間,對我的習慣和愛好了如指掌,連我說話的樣子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以至這麽多年來都沒有人懷疑她的身份。”
“出宮後,我被關在一個偏院裏,她曾經到偏院去看過我,并告訴我這些内情,否則我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親妹妹給害死的,她讓人給我灌了啞藥,毀了我的容顔,甚至想将我和鄂嬷嬷通通燒死在偏院裏,鄂嬷嬷拼着老命護我逃出偏院,隻是在逃亡的過程中,我的臉被燒毀了,頭又撞傷了,多年來都沒能想起這些事情,直到剛才被那假王爺推了一下撞到腦子,這才想起以前的事情來。”
鄂婆子,也就是窦淑珞說完,一時沒人說話,屋裏安靜得讓人害怕。
衆影衛吃了個大瓜,心中都震驚不已。
以前大家怎麽都想不明白,爲何老王妃是王爺的生母,卻視王爺爲仇人,大家之前也懷疑過老王妃不是王爺的生母,隻是兩人生得太相似了,況且老王妃生王爺時,身邊有先帝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從中動手腳。
現在聽鄂婆子這麽一說,所有疑惑頓時就解開了。
安楓墨看着眼前蒼老虛弱的婦人,心中十分複雜。
他其實已經相信她說的話,玲珑閣有暗道的事情,就是他皇兄元祐帝都不知情,而她卻知道得那麽清楚,加上她的容顔還有氣場,讓他想不相信都難。
老王妃畢竟做了安楓墨二十多年的母親,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相信了那老貨說的話,她急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大,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安楓墨回過神來,如冰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冷漠道:“來人,将她帶下去,千萬不能讓她死了!”
絕望扼住她的喉嚨,老王妃如墜冰窖,一股寒氣從腳底下直竄上來,她全身顫抖如篩抖。
等老王妃被帶下去後,影衛也十分識趣地退下去,屋裏隻剩下安楓墨和窦淑珞。
氣氛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會,他淡聲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事情……等王妃找回來再說。”
雖然心裏已經相信了她的話,可該核實的還是要核實,再說了,貿貿然要他叫個陌生女人爲母妃,他實在叫不出口。
窦淑珞看他還是不肯認自己,心裏很是失落:“好,我這就回去,對了,帶走王妃的人是南陽世子的人,隻是對方沒說帶到哪裏去。”
“好,我知道了。”
聽到他改了自稱,窦淑珞滄桑渾濁的眼睛頓時一亮,激動得雙手顫抖。
她嘴巴張了張,但最終還是沒有将關心的話說出來,來日方長,如今她已經想起以前的事情,以後他們多的是時間相處,不必急于一時。
安楓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嘴角揚起一抹似嘲似諷的弧度。
他驕傲了一輩子,沒想到頭來他一直被人玩弄于掌心中,這些年來,他對老王妃的忍耐和敬重都成笑話!
他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在他父皇面前,他母妃就對他萬般呵護,可父皇一走,她立即變臉,對他非打則罵,對待一個宮人都比對他好,那時候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心裏又難過又委屈。
後來他漸漸長大,才變得不在乎這些事情,隻是他會長成如今這般冷漠的性情,跟老王妃離不了關系。
辛瑟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被人帶到了皇宮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