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裏安靜如雞,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隻是下一刻,段雪瑤再也不能沉默了,她朝安楓墨走了一步,咬唇問道:“八王爺,你這意思是在懷疑我給她們下蠱了?”
她一雙眼眸哀怨地看着安楓墨,心中又愛又恨。
爲了這個男人,她千辛萬苦來到京城,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辛苦和屈辱,這個男人卻由始至終都不能接受她,還爲了另外一個女人,不斷地來傷害她。
她的心在滴血。
安楓墨黑眸冷漠如冰,睨了她一眼,嘲諷道:“段姑娘别又自作多情了,本王由始至終都不曾提到你的名字!”
“轟!”
自作多情四個字,如雷劈在段雪瑤身上!
她全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就凝固了。
她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難受。
她咬了咬舌頭,舌尖傳來血腥的味道,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她看着眼前冷酷的男人,心中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八王爺雖然不曾提到我的名字,可我是冷月國之人,冷月國之人擅長制毒和養蠱,隻要提到這兩樣東西,大家都會自動想到我,懷璧其罪,說的不就是這個道理?”
安楓墨又是冷冷一笑:“這麽說,你承認你會制毒和養蠱了?”
段雪瑤臉色又是一白:“曾經會,可中間我失憶了,至今沒能想起這些才能。”
安楓墨冷哼一聲:“失憶?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的,反正你說的每個字,每句話,本王都不相信!”
段雪瑤身子搖晃了一下。
她感覺自己被丢進了一個油鍋裏,翻來覆去地被炸成了灰。
她的心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她倒想知道,這個男人還能傷害她到什麽程度!
她唇角一勾,露出一個凄然的笑容:“八王爺真是好狠的心啊!爲了拒絕我這個先帝賜下的未婚妻,爲了保護你心愛的女人,你根本不在意你的所作所爲會給别人帶來什麽傷害,是吧?”
“本王從來不在意不相關的人。”安楓墨冷漠道。
不相關?
好一聲不相關!
她十歲與他定下婚約,至此整整十年,他一聲不相關,将所有的過往都抹成零。
段雪瑤想哭,卻笑了出來:“所以就算王爺爲了甩掉我,朝我潑髒水,也是能理解的!”
她朝元祐帝跪了下去:“皇上,雪瑤自從來到宮中後,一直呆在坤甯宮不曾外出,可時至今日,先是宜貴妃,再是八王爺,都懷疑我養蠱害人,雪瑤百口莫辯,隻能以死證清白!”
她說完,身子一轉,就朝一旁的圓柱撞過去。
安楓墨依然冷眼看着,一點上前救人的意思都沒有。
皇後卻吓得臉都白了,撲上去抱住段雪瑤,隻是她動作還是慢了一點,段雪瑤的頭狠狠撞在圓柱上,頭破血流。
鮮血順着她的額頭蜿蜒流下來,一下子就将她的臉和衣服都染紅了。
皇後抱着段雪瑤,怒不可遏:“八王爺,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難道你不虧心嗎?沒錯,你不喜歡她,可她何錯之有?當初是她救了先帝的命,是先帝做主給你們賜婚,當初你也是答應了,她失蹤了,失去記憶,可這一切是她自己願意的嗎?”
“不是,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她先經曆了國破家亡,再失去記憶,可她從來沒有怨天尤人,在恢複記憶後,她不惜千辛萬苦,萬裏進京來找八王爺你,可八王爺你做了什麽?”
“你先是拒絕她,再和八王妃兩人寫話本子排成戲羞辱她,讓整個京城的人看她的笑話,現在更是将髒水潑到她身上,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救父恩人,你就不怕被天下的人唾棄,将你釘死在曆史的長河上嗎?”
皇後這話說得義正言辭,落地有聲!
在她的話中,安楓墨和辛瑟瑟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安楓墨爲了逃婚,罔顧先帝的遺願和賜婚,而且還忘恩負義地對恩人下死手!
辛瑟瑟善妒惡毒,爲了保住自己王妃的位置,寫話本子羞辱醜化對方,将對方一步步逼進深淵!
皇後這話要是傳出去,到時候禦史的折子便會像雪花一樣飛進宮中,讀書人會視他們爲寡廉鮮恥之人,到時候他們就會淪爲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
辛瑟瑟心中冷笑,皇後果然不愧是皇後,一段話,立即就将形勢給扭轉了過來!
元祐帝眉頭緊緊蹙着。
他剛才的确是相信了安楓墨的話,懷疑段雪瑤對安清華和翠姑兩人下了蠱毒,從而控制她們的心智,以此爲自己洗脫嫌疑。
可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決絕地一頭撞過去,她今天要是死在這裏,傳出去,忘恩負義的人,便不隻有安楓墨,還有他這個皇上。
畢竟段雪瑤救先帝是事實,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還有她與安楓墨的賜婚,也從來不是無中生有,他卻任由恩人被羞辱,最終隻能以死證清白,這傳出去,他這皇帝的名聲就全沒了!
衆人會以爲,他是個無能昏庸的皇帝,還不孝不悌,罔顧先帝的聖旨,任由安楓墨胡鬧。
想到這,他對兩個呆若木雞的太醫喝道:“你們兩個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救人?要是段姑娘有什麽三長兩短,朕要你們的命!”
兩個太醫立即顫顫兢兢上去爲段雪瑤包紮傷口。
得了,這一戰,他們輸了。
段雪瑤這一撞,爲這件事情畫上了句号。
除非他們能拿出切确的證據,證明段雪瑤對安清華和翠姑兩人下了蠱毒,否則他們再提這事,就等于要将人逼死!
辛瑟瑟心中充滿了無力感。
他們是懷疑段雪瑤給兩人下了蠱毒,可他們沒證據啊,他們對蠱毒這東西一點都不懂,身邊也沒有懂的人,真是愁死人了!
安楓墨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開。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是他,也無能爲力,若是再逼迫下去,天下人會如何就不說了,首先元祐帝就不會允許他們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