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早不想起來,晚不想起來,偏偏在賜婚一年後才想起來,這不是擺明着讓人爲難嗎?
元祐帝蹙着眉,他讓顧公公将玉佩端給安楓墨,并愉快地決定将這燙手山芋般的難題踢給安楓墨這個當事人:“八弟,你也确認一下這玉佩。”
顧公公垂目将玉佩送了過去,還沒有走到八王爺面前,就幾乎被他身上的寒氣給凍死!
顧公公低眉順眼,心中暗暗叫苦。
八王爺有多寵愛八王妃,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爲了獨寵八王妃一人,甚至說出讓趙側妃守活寡這樣的話,現在,原本以爲早已經死掉的前未婚妻,卻突然出現,八王爺此刻隻怕想殺人!
安楓墨看着顧公公端過來的玉佩,他伸手拿了起來,那是一塊五爪金龍的玉佩,五爪金龍,代表着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利和位置,除了皇上,沒有人敢佩戴這樣的玉佩。
當年先帝中了蠱毒,命在旦夕,他匆匆從麒麟山趕回來,卻束手無策,連跟着他一起回來的如遇真人也沒有辦法。
原本以爲要生死相隔,就在這個時候,段雪瑤出現了。
她救了先帝一命,雖然先帝發身子還是因此受損,并在兩年後薨了,可摸着良心講,他還是很感激她的。
如果不是段雪瑤,他隻怕連他父皇最後一面都沒法見到,當年他守在他父皇身邊,滿心的遺憾和悔恨,隻恨自己無能爲力,更恨自己沒能像其他皇兄一樣守在父皇身邊,那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天要崩了。
是段雪瑤,讓她不用他抱憾終身,所以他感激她。
隻是他這不代表會無條件地接受她,更不會遵從先帝的谕旨娶她爲妻。
他的王妃有,并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辛瑟瑟。
隻是他也知道,這事情隻怕沒有那麽容易善了,他自身倒是不怕,他就怕會因此傷害到辛瑟瑟。
她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軟肋,是他在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安楓墨眉頭緊緊蹙了起來,鳳眸微微眯着,整個人散發出陰狠的氣場,站在一旁的顧公公如坐針氈,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遠!
安楓墨不說話,元祐帝卻不願意讓他這麽躲過去:“八弟,怎麽樣?你覺得這玉佩有什麽問題?”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楓墨身上,尤其是段雪瑤。
她的心如同水井裏的吊桶,随着每一個呼吸而七上八下,她袖子底下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掐進掌心肉裏,留下一個個月牙形的痕迹。
安楓墨緩緩擡眸,有特色的鳳眸尾巴微微上挑,他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看向元祐帝,聲音低沉道:“玉佩沒有問題。”
話音一落,正殿裏的幾個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氣,尤其是段雪瑤,仿佛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她松開雙手,這才發現掌心有些刺痛。
老王妃端起茶盅,用茶蓋掠着漂浮的茶枝,眼底滿是詭異的笑意。
她就知道,隻要拖出先帝來,安楓墨必然會乖乖妥協!
元祐帝卻沒有老王妃那麽自信,安楓墨是什麽性格,他這個皇兄最是清楚不過:“那對這事,你是怎麽想的?”
安楓墨還沒有回答,老王妃就搶着開口了:“還能怎麽想?既然玉佩沒有問題,人也沒有問題,他們倆就應該盡快完婚,完成先帝的遺願!”
“遺願?”安楓墨冷嗤一聲,鳳眸落在老王妃身上,滿眼的嘲諷,“父皇臨終之前何曾說過這樣的話?母妃這是老糊塗了,還是爲了讓兒臣娶段雪瑤而不惜編造謊言?”
老王妃被噎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是氣得不行:“你放肆!”
這孽障,居然敢說她老糊塗,老王妃氣得滿口銀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上去扇死他!
“還請母妃原諒兒臣的不敬,兒臣剛才是太過震驚了,隻是兒臣記得清清楚楚,父皇臨終之前,根本沒有提到過段姑娘半個字!”
安楓墨口裏說着原諒,可臉上并沒有半點悔意。
老王妃跟他極爲相似的眼眸瞪着他,怒火燃燒:“先帝是沒有提到雪瑤,可他當時是不是有說過遺憾沒能看到你完婚的話?”
先帝當時的确說過這樣的話。
當年先帝臨終之際緊緊抓着安楓墨的手,說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安楓墨這個小兒子,更遺憾沒能看到他成親生子。
先帝病逝時,冷月國已經滅國兩年多,段雪瑤死後,先帝也曾想給他定下親事,隻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些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跟他說親的女子,要麽病逝,要麽出意外身亡。
一時之間,他命硬的謠言,便在世家大族中快速地傳播了起來,隻是礙于皇室的面子,他們不敢放在明面上說。
世家大族不乏真心疼愛女兒的人,爲了躲避被賜婚,他們迅速給女兒定了親,沒法定親的,便以身子不好的緣由,紛紛送到莊子去養病。
世家大族不想将精心培養的嫡女嫁給他,而庶女配不上他,這樣一來,他的親事便變得爲難了,直到先帝薨前,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老王妃看安楓墨沉默不語,嘴角得意地揚起:“怎麽,沒話說了吧?先帝在世時最疼你,作爲子女,難道你不應該完成他的遺願嗎?”
安楓墨薄唇冷漠一扯:“有勞母妃費心,不過母妃難道又糊塗了嗎?兒臣早已經完婚,若是父皇在天有靈,一定會爲兒臣感到高興!”
這話再次成功将老王妃噎住了,她抓着茶杯邊緣的手,因爲用力而變得發白,顯然老王妃已瀕臨暴怒的邊緣:“孽障!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母妃嗎?”
元祐帝咳嗽了一聲:“八弟,你這話就過分了,還不趕緊向老王妃請罪?”
安楓墨的話着實有些過分了,若是讓禦史聽到的話,隻怕參他的折子會像雪花一樣飛上他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