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吐了一口氣,勾唇淺笑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王爺,無論多晚,我都等他回來。”
影衛偷偷看了王妃一眼,覺得等這次回京城後,他或許也應該将成家納入人生計劃中。
影衛退出去後,辛瑟瑟在屋裏一個人走來走去。
她想做點什麽,好讓安楓墨回來之後,能夠更舒服一些,或者是弄點什麽可以緩解一下他的疼痛,可想來想去,她卻不得不放棄了。
連鬼老先生都沒法緩解他治療過程中的疼痛,她又能做什麽?
她有些頹喪地坐回椅子上,一個人默默生起悶氣,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沒用,什麽都幫不了他。
正當辛瑟瑟在生悶氣時,如夢正在到處找夜七。
從王妃屋裏出來後,她先去了王爺那裏,可沒有找到夜七,然後她去了他住的屋子,依然沒有找到他的人,殘默讓她去櫻花林碰碰運氣,因爲夜七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去那裏。
如畫葬在櫻花林裏,夜七每天早晚會過去兩趟,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她一激動,居然将這事情給忘記了。
跟殘默道别後,她連忙朝櫻花林小跑而去,晚風吹動她的裙擺,落日的餘晖照拂在她身上,她仿佛翩翩飛舞的蝴蝶,輕盈而喜悅。
殘默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嘴角慢慢往上揚起,如果冷九還活着,他一定會願意看到她和夜七兩人都幸福。
夜七果然在櫻花林裏。
如夢一走進櫻花林,便看到了他伫立在如畫的墳墓前的身影。
落日的餘晖灑在他身上,給他全身鍍上了一層柔柔的霞光,他挺拔瘦削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陰影,有種說不出的孤獨。
如夢慢慢停下了腳步,癡癡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沒有出聲。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夜七淩然轉過身來,在看到她時,波瀾不驚的眼底微微閃了一下,眼眸微潋道:“你來了。”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嗯,我來了。”如夢朝他慢慢走過去,然後在如畫的墳墓前蹲了下去。
墳墓前,擺着兩束新鮮的櫻花,一束是她早上放上去的,另外一束更新嫩一點,顯然是夜七剛剛才帶來的。
他跟她一樣,都想趁着在櫻花谷的時間,多多陪陪如畫,所以他們兩人每天都會過來這裏,隻是因爲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們非常有默契地錯開了對方。
夜風撩起夜七的黑發,落日的餘光中,他一半身子在光明裏,一半在黑暗中,眼眸晦暗莫測,讓人看不清楚他真正的思緒。
如夢手撫摸過如畫木碑上的字,眼眶微澀:如畫,我準備答應你哥哥的求親嫁給他,我終于能做你的嫂子了,你開不開心?
如畫生前,一直希望她能嫁給夜七,成爲她的嫂子,現在她跟夜七終于要在一起了,她卻不在了,她多希望如畫能親眼看到這一幕……
如夢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浮動的愁緒,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眼底已經被堅定所代替:如畫,你放心吧,我跟你哥哥會好好活下去的。
如夢深呼一口氣,站起來看着夜七道:“你那天問我的問題,我……已經有答案。”
“我聽着。”夜七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如夢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紅霞照在她蒼白的臉上,讓她的臉看上去染上了一層天然的胭脂:“答案是——好,我們成親吧。”
她的聲音不低不高,輕輕的,好像吹拂的晚風,吹過人的心田,和煦溫暖,柔和了時光。
“嗯。”夜七依然面不改色,隻有那微微顫動了一下的眼睫,似乎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不過,我有個要求。”之前面對着夜七,她可以很坦然很淡定,可現在,她卻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說。”
“我想在我們離開櫻花谷之前成親。”
如畫生前很希望他們兩人在一起,如今她永遠被葬在櫻花谷裏,她希望能在這裏拜堂成親,完成她的夙願。
夜七眼睫又閃了一下,點頭道:“好。”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什麽要求,你盡管說。”
如夢想了一下,搖頭道:“沒了。”
“好。”
“王妃一人在屋裏,我要回去陪她了。”
“好。”
似乎除了這個字,他就沒有其他話了。
若是換成其他人,定會受不了他這個性子,可如夢對他這個樣子早已經見怪不怪,她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沒有擁抱,沒有興奮激動,兩人好像聊天氣一樣,就這樣将彼此的終身大事給談妥了。
辛瑟瑟聽了如夢的描述後,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就夜七那悶葫蘆的性子,若是他興奮得喜形于色,那就不是他了。
她眉頭微蹙道:“櫻花谷除了草藥,什麽都沒有,你想在這裏拜堂成親,隻怕準備起來得花一些功夫,我怕時間會來不及,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委屈你了?”
櫻花谷出入極爲不方便,要采買成親的東西帶回來,是一個不小的工程,而且他們若是動靜太大,說不定會引來外界對櫻花谷的注意。
如夢搖搖頭道:“不用那麽麻煩,王妃什麽都不用爲奴婢準備,一切從簡就行。”
“奴婢之所以選擇這裏拜堂,主要是先讓如畫看到,至于其他的,奴婢都不在乎,不過,奴婢倒是想求王妃讓人将青果帶下來。”
雖然她說什麽都不用準備,可接下來依然還會有不少的事兒要忙,加上她的身體如今還沒有恢複好,貓兒又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所以還是讓青果下來照顧王妃比較妥當。
辛瑟瑟點頭:“好,我晚上就跟王爺說。至于你,其他東西可以不用準備,但嫁衣總是要的吧?”
如夢想了一下,有些羞斂道:“那就麻煩王妃讓人給奴婢采買一套紅衣服,至于蓋頭,奴婢想親自繡。”
繡嫁衣是來不及了,但親自繡個蓋頭還是可以做到的。
辛瑟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好,我記下了,如夢,我很爲你開心,你跟夜七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好嗎?”
如夢微微紅了眼眶:“好,奴婢會盡力幸福的!”
在夜七喜歡上紅绡時,她以爲他們兩人這輩子都不會有任何可能,可世事難料,他們又走到了一起。
雖然他現在心理沒有她,可誰能說以後就一定不會有呢?
她願意拼盡一切,再去努力一次,爲了如畫,爲了王妃,更是爲了她自己!
……
安楓墨是被影衛擡着回來的。
八個時辰的泡藥,猶如抽去他的筋骨和全身的力氣一般,讓他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
他原本還想着是不是要反悔不回來,可轉念一想,他可以躲避一次、兩次,難道在治療的過程中,他要這樣一直躲避她嗎?
将她蒙在鼓裏,雖然可以不讓她直面他治療的痛苦,卻絲毫不能讓她安心,相反的,隻會讓她心裏更加擔心和難受。
安楓墨想起之前向隐瞞她病情、兩人差點鬧翻的事情,他決定還是讓她知道爲好。
辛瑟瑟因爲眼睛看不到,所以一開始并不知道安楓墨是被影衛擡着進來的,等她摸到他躺着的竹擔架時,她的心猝然一痛,好像被什麽狠狠掐了一下。
看到她瞬間紅透的眼眶,安楓墨中一陣陣刺痛。
他薄唇一扯,故作輕松道:“這麽多人在,你可不能哭鼻子,很丢人的!”
“胡說,我什麽時候要哭鼻子了!”辛瑟瑟扯了扯嘴角道,可哽咽的聲音,卻一早出賣了她。
如夢和影衛們等人,在八王爺的示意下,默默退了下去,還十分體貼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本王沒事,就是有些無力,所以才想偷懶一下,讓人擡本王回來,你不用太擔心。”安楓墨安慰她道。
這樣的話,三歲孩童都不相信!
他素來傲嬌愛面子,若不是身體虛弱到沒法走路,他才不會讓影衛擡着他回來!
因此辛瑟瑟不僅沒有被他的話給安慰到,反而越發難過和心疼,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剛剛才說沒有哭鼻子,怎麽轉頭就哭上了,這麽沒有口齒,你這當王妃的不覺得丢人麽?”安楓墨取笑她道。
“嗚嗚……”辛瑟瑟不理會他的嘲諷,眼淚越流越兇,哭得還幾乎哽咽了。
“好了好了,乖寶别哭了,你也知道本王現在連給你擦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你還這樣哭,你這不是成新讓本王難受嗎?”
看到心愛的女人哭得面紅耳赤,安楓墨心裏比被針紮還難受,更讓他難受的是,他此時連爬起來給自己女人擦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辛瑟瑟聽到他這話,抽噎了幾下,慢慢停了下來:“我不是想讓你擔心和難受……我隻是覺得自己很沒有用,什麽都幫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