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這幾天雖然止血了,但她一直昏迷不醒,沒有醒來過,隻用參丸吊着一口氣。
“人是救下來了,隻是……”長鴻達說到這,看着夜七故意頓了一下。
“隻是什麽?”
長鴻達歎了一口氣道:“隻是那一劍刺在她的腹部裏,以後她不能有孩子。”
夜七怔了一下。
他因中毒太深,毒素蔓延全身血夜,也是以後不能有孩子,沒想到如夢如今也是這個命運。
雖然他是個男人,可當初他剛知道這個消息時,心中也十分悲痛,那會兒他正準備跟……那個女人成親,在他的設想裏面,他們會擁有幾個屬于他們的孩子,可這一切,如今都不可能了……
不知道如夢知道後,能否接受這個消息,隻怕也是難以接受的吧。
長鴻達看夜七表情有些恍惚,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跟你,還有如夢三個人,都是一同長大的,我曾經以爲你跟如夢會在一起,隻是沒想到你們不僅沒有在一起,如今都落成這樣,我心裏想着就難過。”
長鴻達又歎息了一口氣,提着藥箱走了。
白雪飄飄絮絮地落下來,夜七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推門走進去。
如夢躺在木床上,雙眼依然緊緊閉着,長長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層陰影,她的臉看上去瘦削而蒼白,嘴唇白得看不到一絲血色。
夜七走到床闆,垂眸看着她,這樣的如夢給他十分陌生的感覺。
如夢喜歡他,他很早就知道。
隻是以前她是冷九的未婚妻,後來冷九死了,将如夢交給他照顧,他答應了,但隻是将她當作親人來看待。
他對如夢沒有男女感覺,這些年來,他一直跟她保持距離,希望她能夠看明白,可他卻忘記了,麒麟山裏最執拗的人,從來不是别人,而是如夢。
她有着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孤勇,他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不是他遇到了紅绡,她肯定會執着等他一輩子。
自從知道他和紅绡的事情後,他們的關系拉遠了很多,這大半年來,他們說過的話,一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他雖隻當如夢是親人,但他從來都希望她能夠幸福,隻是沒想到如今變成這樣,跟長鴻達一樣,他的心裏也是十分難受的。
夜七在如夢床前站了好久,直到青果收拾心情,過來照顧如夢,他才走開。
青果看到昏迷不醒的如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飙了出來:“如夢,你說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出事了,王妃跟如畫也生死未知,我心裏真的好難過!”
“我真恨我沒本事,要是我有武功,我就能一直護在王妃身邊,如今王妃也不用生死不明了……”
“王妃從小對我那麽好,可是我總是給她帶來麻煩,如今知道她出事了,我卻什麽都幫不了,我真沒用……”
青果嘤嘤地哭了好久,隻是如夢直到安楓墨帶着人下懸崖時,她依然沒有醒過來。
……
經過了三天的準備,影衛将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安楓墨一刻也不願意再耽擱,帶着人便朝懸崖出發而去。
今天的天氣依然很惡劣,從早上天還沒有亮就開始下雪,冷風吹過來,刺骨凍人。
下崖底的路本來就不好走,如今又下雪,路面更加濕滑了,影衛們繞是有武功,也走得十分艱難。
崖底的冷風比上面還要大幾倍,影衛們爲了行動方便,并不敢穿太厚的衣服,因此才下來不到一個時辰,衆人就被凍得嘴唇發紫。
“王爺,這樣下去可不行!”長鴻達戳着手道。
安楓墨停住腳步,如墨的黑眸掃過衆人的臉,淡聲道:“這一趟下去,危險重重,如果有不願意下去的,現在就回去,本王絕對不會怪罪你們!”
說完,他不等衆人一一回複,就轉身繼續朝前走。
影衛們看了長鴻達一眼,沒有任何怨言地跟上王爺的腳步。
這一趟有多兇險,衆人心裏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過要退縮,他們唯一擔心的是,到時候要如何将王爺勸說回來。
長鴻達讨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子,拔腿跟了上去。
越往下,氣溫越低,路也越難走。
說是路,其實已經是奉承它了,因爲有些地方,根本就沒有路,到處都是陡峭的崖壁,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雪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衆人的頭上、眼睫上,還有身上,都覆蓋了一層白雪。
突然,衆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爲在他們前面,是一個斷崖,那斷崖下面,飄蕩着一層白霧,讓人看不清楚下面的情況。
“王爺,今天不能再走了。”殘默開口道。
一來天色晚了,不利于繼續趕路,二來這斷崖白霧遮蓋,讓人看不清下面的輕快,要是下面沒有落腳的地方,衆人貿然下去,隻怕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安楓墨看着腳下白霧缭繞的斷壁,黑眸沉沉,如眼前的白霧一般,讓人看不清。
就在殘默以爲沒戲的時候,安楓墨點了點頭:“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
殘默雙眼亮了一下:“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安楓墨雖然心急着下去找人,但他并沒有将影衛的命視如草芥。
這群人跟他出生入死這麽多年,忠心耿耿,他不能因爲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不顧他們的安危。
這次下崖的人,除了安楓墨、夜七、長鴻達、還有殘默以及其他六個影衛,至于剩下兩個影衛,裴五和青果,則是留在上面照顧如夢。
很快,夜色便全部暗了下來。
殘默帶着影衛在斷壁前面升起了篝火,衆人圍在篝火旁邊,随便吃了一些幹糧,然後便三三兩兩靠在一起休息了。
安楓墨靠在一塊岩石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溫暖的篝火投在他臉上,影影倬倬,讓他的臉看上去越發的瘦削。
周圍很安靜,沒有蟲鳴聲,沒有野狼的嘶叫聲,萬籁寂靜,安靜得讓人心慌。
突然,安楓墨全身一抖,從夢中驚醒過來。
守夜的夜七警覺地朝周圍看了一眼,走過來道:“王爺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安楓墨摸去額頭上的冷汗,他剛才又做夢了,夢見她一身是血地躺在雪地上,全身骨頭粉碎,沒有一塊完整。
安楓墨心有餘悸地閉上眼睛,其實這幾天以來,每一次他閉上眼睛,總會夢見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幕,夢中她被摔得粉身碎骨,血染紅了她身下的土地,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被驚醒。
“你去休息吧,接下來由本王來值夜。”安楓墨淡聲道。
夜七眉頭蹙了一下,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來到:“王妃一定會吉人天相,在這之前,還望王爺保重身子1”
“本王知道,你去休息吧。”安楓墨并沒有覺得自己是王爺,就不能做守夜這種事情。
連着趕路了十來天,又跟黑衣人拼殺了幾天,衆人都累了,既然他睡不着,那由他來守夜便可。
夜七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王爺有事情,随時吩咐屬下。”
安楓墨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夜七睡下後,周圍再次恢複了安靜。
安楓墨從袖袋裏拿出一個沒有完工的木偶,拿着匕首一點一點地雕刻着。
那木偶雖然還沒有完成,但那模樣,隻要見過辛瑟瑟的人,都能看的出來,這木偶便是按照她的樣子來雕刻的。
第二天,衆人起來後,精神不由一震,因爲雪終于停了,而且斷壁下的白霧也散去了不少!
安楓墨眉頭的霧霾也因此消散了不少。
斷壁下的确沒有落腳的地方,殘默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由他綁着繩子,先下去查探一翻。
幾個影衛都争先要替代殘默下去,但都被殘默給拒絕了,殘默很快就綁好了繩子,順着斷壁慢慢爬下去。
斷壁表面結了冰,十分光滑,根本沒法抓住,殘默好幾次都失手,若不是身上系着繩子,這會兒他隻怕早就摔下去了。
衆人在斷壁上上看得提心吊膽的,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随着殘默爬下去,他的身影越來越小,再下次,又被白霧給遮擋住了,衆人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蹤影。
半個時辰後,殘默那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衆人的心不由被提到了嗓子眼。
“頭兒,你怎麽樣了?”衆影衛對着斷壁下面喊,還拉了拉斷壁上的繩子。
讓衆人稍微寬慰一點的是,那繩子拉着沉甸甸的,至少說明殘默還綁在繩子上。
隻是殘默一直沒有回應,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遇到了意外。
就在衆人心急如焚,準備再派人下去時,殘默雀躍的聲音從斷壁下方傳了過來:“王爺,屬下找到了王妃的東西!”
“快将人拉上來!”安楓墨的心顫然一抖,手捏成了拳,緊張得都冒出了汗水。
“是,王爺!”幾個影衛齊力将殘默拉上了斷壁。
隻見殘默臉上比下去之前,多了幾道新疤痕,他站定後,從腰上掏出一塊灰色的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