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跟皇後兩人的關系一直還算不錯,她原本以爲,這次她親自求到宮中,皇後說什麽也得出面幫她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好話。
誰知道,皇後先是裝傻扮癡,裝作沒聽懂她的暗示,一直說着沒用的廢話,逼得她不得不将話直接明白捅到她面前。
可誰想,皇後居然就這麽直晃晃暈倒在她面前,然後坤甯宮一片慌亂,請太醫的請太醫,哭泣的哭泣,愣是将她這個老王妃冷落在一旁。
再後來,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一臉抱歉來跟她盜搶,說皇後吃了太醫甯神的藥後,已經躺下了,太醫特意叮囑她不能太過于勞神。
這是在暗示她,讓她趕緊走人,不能再勞累到皇後,老王妃當場臉就沉了下來。
隻是再生氣又怎麽樣,她能直接甩臉給皇後看嗎?
她不能!
皇後雖然不是皇上最寵愛的人,但她畢竟是六宮之首,掌握這六宮的權利,她自然不能因爲這點事情就跟皇後鬧翻臉。
老王妃僵硬着一張臉出了坤甯宮。
她一出坤甯宮,“睡着”的皇後立即就睜開了眼睛,幽幽地說了一句話:“老王妃年輕時,也是個有手段有腦子的人,這年紀越大,腦子卻越發不好了!”
她也不想想,這是皇上決定的事情,莫說後宮不能幹政,就是能,她也不會這麽做。
皇上早年因爲不得寵,身份又是幾個皇子中最不顯貴的,因此長期以來,一直被人壓着頭做事情,萬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雖然他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這股氣一直憋在心中,等後來他坐穩屁股下的龍椅後,他就變得十分強硬,哪怕是朝中大臣,也不能違逆他的心意!
她跟皇上成親二十年,再也沒有比她更熟悉皇上性子的人了,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摻和到這個事情上。
老王妃出了坤甯宮,心裏十分不甘心就這麽回府,于是讓人往太和殿遞了話,說她有事要面見皇上。
她是先帝寵妃,晉王的母妃,皇上的長輩,就沖着這幾個身份,皇上怎麽也要給她幾分薄面。
皇上的确召見了她,隻是當她提出請求皇上改派他人替代晉王去辦差事,或者将時間推遲到婚禮之後時,皇上毫不給面子地拒絕了她。
皇上當時是這樣說的:“此事朕已經決定,老王妃還是回去吧,朕今天就當老王妃沒有提過這事,隻是以後老王妃做事還是要三思而後行,爲了一個妾室而上下折騰,傳出去,老王妃這臉還要嗎?”
元祐帝這是指責她爲了趙靈兒的事情,不僅幾次三番跟安楓墨鬧得母子分心,而且還鬧得府中雞犬不甯,如今還想管到他頭上來,在元祐帝看來,老王妃這絕對是昏了頭!
若不是看在她是先帝寵妃,還有是晉王母妃的份上,元祐帝肯定不會這麽輕易就放過她!
元祐帝雖然沒有怪罪老王妃,可老王妃這面子,卻是實實在在的掃地了!
老王妃從太和殿出來,一張臉陰沉得可以滴下水來。
從進宮開始,她心中就窩着一團火,進宮後,這團夥不僅沒有被熄滅,反而先後被帝後給添了一把柴和油,讓她心中的怒火“噌”的一聲燃燒得更旺了。
老王妃心中好像被一塊石頭塞着一般,上不去下不來,别提有多難受了。
隻是再難受又能如何,她總不能豁出命來跟皇上鬧,她真敢這樣做,皇上可能不會要她的命,但她這輩子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可明白是一回事,生氣卻是另外一回事。
老王妃心中越想越氣,再次将這一切的根源歸罪到安楓墨和辛瑟瑟兩人頭上。
尤其是安楓墨那個忤逆子,她真心後悔當初沒有一把掐死他!
想當年先帝在世時,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若是安楓墨當初答應做太子,如今她就是萬人之上的皇太後,她何須這樣處處低聲下氣地求人,何須處處看人臉色行事?
刺骨的冷風直面吹過來,也不能讓老王妃心中的怒火冷卻下來,就在她思考着回去後,要怎麽樣才能讓安楓墨留下來時,一個宮女朝她走了過來。
隻見那宮女走到她面前,屈膝給她行了個禮,笑道:“奴婢連喜參見老王妃,老王妃萬福!我家蓮淑容娘娘知道老王妃今日進宮,想請老王妃到紫霞宮喝杯茶,暖暖身子。”
蓮淑容娘娘?
那不就是太師府的辛七娘,如今皇上眼前的第一寵妃?
這辛七娘雖然跟辛瑟瑟那賤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可兩人關系形同水火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聞。
俗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老王妃目光閃爍了一下,點頭道:“蓮淑容娘娘如此體貼,我自然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你帶路吧。”
連喜聞言,心中松了一口氣:“老王妃請跟奴婢往這邊走。”
她來之前,她心中特别怕會辦砸了事情,她在宮中一直沒能混出頭,就算是被指派到紫霞宮,之前也有小玉等人在前面。
如今小玉被刺死在後頭,她好不容易被提了上來,她自然想辦好事情,在娘娘面前證明自己是個可用之人。
……
剛踏入紫霞宮,老王妃就看到一個盛裝打扮的美人兒朝自己走了過來。
隻見她一身華衣裹身,外罩紅色狐狸毛昭君兜,豔紅色的昭君兜,将她一張白皙瑩白的小臉,襯托得越發晶瑩剔透,如白玉一般。
她頭上并沒有佩戴過多的首飾,隻斜插了一隻蝶戀花的金步搖,金步搖随着她的走動搖搖晃晃,那蝴蝶仿佛要飛起來一般。
當真是出水芙蓉,豔麗四射,怪不得能成爲皇上的心尖兒!
老王妃不動聲色打量着辛七娘,心中想到,辛太師這老家夥,雖然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但生的女兒一個個都賽若天仙,就是辛瑟瑟那賤人,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有一副好皮囊。
“老王妃終于來了,我還擔心老王妃急着出宮,不能過來呢。”辛七娘臉上揚起親切甜美的笑容,笑着走到老王妃面前。
自從成了一宮之主之後,辛七娘經常用本宮作爲自稱,隻是在老王妃面前,她沒有擺這個架子。
老王妃今日進宮,處處碰壁,對辛七娘親自迎出來的态度,她心裏終于好受了一回。
老王妃笑道:“聽說蓮淑容這裏的顧渚紫筍芳香撲鼻,我自然要過來品嘗一翻。”
老王妃當年是先帝寵妃,寵冠六宮,什麽貢茶沒有品嘗過,這麽說,不過是給對方一個友好的信号。
辛七娘聞言知雅意,立即請老王妃進去。
進了正殿,趙靈兒就将宮人遣下去,隻留連喜一人在旁邊,老王妃這邊則隻留了桑雲一個丫鬟。
辛七娘親自沖泡,顧渚紫筍物如其名,芽形如筍、芽色帶紫,緊裹成條形狀,沸水沖泡後,茶葉慢慢如蘭花般舒展開來,芳香撲鼻。
辛七娘給老王妃親自倒了一杯,紅唇微勾道:“老王妃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老王妃也不急,優雅地端起茶盅,閉着眼睛聞了聞茶香,才緩緩地飲了一口:“芳香撲鼻,入口甘甜,蓮淑容娘娘的手藝當真無愧這宮中第一人。”
這話顯然是客套話,宮中佳麗無數,身份地位比老王妃高的,不會親自給她沖泡茶水,身份比她低的,沒有機會給她沖泡,因此她嘗過的,也不過隻有兩三人而已。
但好話誰都喜歡聽,更何況醉翁之意不在酒,這話等于老王妃釋放出來的友好态度。
因此辛七娘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老王妃盛贊,七娘愧不敢擔。”
說完,辛七娘話頭一轉:“還有十來日貴府便要迎娶側妃,聽說這側妃是老王妃的外甥女,以後老王妃就有福氣了。”
老王妃狀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什麽福氣,皇上今日剛給晉王指派了新差事,這一走要好幾個月,連婚宴都不能參加,可憐我那外甥女盼了這麽久,卻要獨守新房,到時候隻怕會淪爲京城的笑話,一想到這事兒,我心裏就爲她感到心疼!”
辛七娘露出一臉吃驚的神色:“皇上給八王爺指派了新差事?怎麽會這麽不巧?”
老王妃點頭,一臉無奈道:“可不就是巧,隻可憐了我那外甥女。”
辛七娘白皙修長的手指拿着茶蓋,一下一下地劃過茶面:“老王妃可要求皇後,讓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讓皇上改派他人,或者将時間稍微往後挪一下,等到婚宴之後再出去?”
“我今日進宮,便是想來求皇後這事,可皇後身子虛弱,我才剛開口,她就暈倒了。”
講起裝暈的皇後,老王妃心中怒火再次蹭蹭蹭往上冒。
辛七娘眼底閃過一抹嘲諷,臉上卻做出擔憂的神色道:“皇後娘娘的身子素來不好,雖有太醫調養着,但一直不見根治,這後宮上下的姐妹,無不爲皇後娘娘的身子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