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她絕對不允許她的身邊有這樣不确定的因素存在,所以她當機立斷讓人要了趙嬷嬷的命。
這世上,隻有死人的嘴巴最牢靠!
孫大偉應道:“小人将趙嬷嬷的臉劃花毀容,然後卷上草席扔到亂葬崗去了!”
“你做得很好,”老王妃點點頭,拿起案幾上的梨花木盒子,遞過去道,“這些是你應得的,你拿着這些銀子,盡快離開京城,知道了嗎?”
“小的明白,小的今日就離開京城。”孫大偉接過老王妃手中的木盒子,粗狂的五官露出笑意。
可是孫大偉沒想到的是,他一離開晉王府,就被人跟上了。
……
皇宮,太和殿。
元祐帝坐在龍椅上,劍眉微挑:“八弟說的那位鬼玄子真能醫好八弟體内的胎毒?”
安楓墨搖搖頭,淡聲道:“臣弟也不能确定,但隻要有一絲希望,臣弟便不想放棄!”
元祐帝眼底深處眸光閃爍了一下:“臣弟以前對是否能醫好胎毒,似乎并不如現在這般執着?”
安楓墨點頭,态度傥蕩自然:“在遇到王妃之前,臣弟對這塵世間的一切無欲無求,可如今,臣弟心中有了牽念,那便是臣弟的王妃,臣弟不忍丢下她一人,讓她孤零零在這世間。”
“你對晉王妃倒是情根深種。”元祐帝看着他,語氣聽上去有些陰陽怪氣。
安楓墨再次點頭:“臣弟心中隻有王妃一人,臣弟甚至想好了,等母妃百年之後,臣弟便帶着王妃歸隐山林,過着神仙伴侶的野鶴生活,沒有閑事煩擾,隻有臣弟和她兩人。”
他這話有些觸動了元祐帝的心,像這種歸隐山林的話,從前他也跟自己說過,隻不過那會兒他說的隻有他一個人,如今多了一個人。
隻是他說這話的目光,和當初一樣,純粹傥蕩,沒有一絲的隐瞞,若是要說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那一貫冷漠的眼眸中,多了一絲叫柔情的東西。
元祐帝想起當年他拒絕了父皇想立他爲太子的念頭,并不餘遺力幫助自己登上這個皇位,若是當年沒有他,憑他一人之力,是沒有辦法坐上這個位置。
想起兄弟倆并肩作戰那些年,元祐帝無比感慨,心中懷疑也因此消散了不少:“父皇當年總是擔心八弟你會孤獨終老,若是父皇還在世,看到你如今的模樣,也能放心了!”
元祐帝這話,語氣比起之前的陰陽怪氣,多了幾分真誠。
安楓墨突然一撩下擺,朝元祐帝跪下去道:“臣弟有一事想求皇兄!”
元祐帝似乎被吓了一跳:“八弟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安楓墨沒有起來:“皇兄請聽臣弟将話講完。”
元祐帝看他态度堅持,沉默了一下道:“你說。”
“臣弟想求皇兄,若是有天臣弟不在了,還請皇兄看在臣弟的份上,替臣弟照拂王妃!”
說完,安楓墨一揖到底,給元祐帝行了個大禮。
元祐帝目光閃閃,他這個八弟有多驕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求過自己任何事情,這還是他第一次求到自己面前來,而且還是爲了一個女人。
說實話,他對辛瑟瑟那女人印象實在不怎麽好,性情刁鑽,總是惹是生非,在他看來,隻有那些端莊賢淑的名門閨秀,才配得上他八弟。
可他八弟從來都是冷情冷心,直到遇到了辛瑟瑟那女人,才突然有血有肉了起來,這也是之前他爲何擔心的原因。
周幽王爲褒姒一笑,可以烽火戲諸侯,誰又敢說,他八弟不會爲了那女人,而對曾經不感興趣的皇位産生了欲|望?
元祐帝看着眼前的人,好一會才從龍椅上起來,走上前來,親自将安楓墨扶起來:“八弟這是跟朕客氣,還有這種喪氣話莫要再說了,你這次去找鬼玄子,說不定胎毒就能被治好,照顧這種事情,還是要你自己親自來比較好!”
安楓墨站起來,幽幽看了元祐帝一眼:“皇兄說的是。”
他今日跟他皇兄可算是剖開心扉,他想借機向他表明,他心中并無意那個皇位,也希望他看在他的份上,以後不要再事事針對辛瑟瑟。
可顯然,他皇兄并沒有完全消除對他的戒備和疑心,他這番解剖心扉,算是白作功夫了。
安楓墨走出太和殿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華麗巍峨的宮殿,如墨的黑眸在陽光下晦暗難辨。
元祐帝坐在龍椅上,犀利的鷹眸一樣晦暗難辨:“德安,你說,晉王方才那番話,可是真心?”
顧公公垂着頭,小心翼翼賠笑道:“皇上這可将老奴給問倒了,老奴眼拙心笨,除了伺候皇上,其他的老奴一概不懂。”
元祐帝看了顧公公一眼,笑罵道:“你這刁鑽的老奴!”
若顧公公這等人也算眼拙心笨的話,這皇宮裏便沒有幾個聰明的人!
顧公公雖然私底下有受過安楓墨的幫助,可這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顧公公很清楚自己的立場,而且在這種時候,他若是站出來爲八王爺說話,隻會引起皇上的戒心。
因此,他很聰明的選擇了不趟渾水。
……
回到聽風閣,安楓墨沒有跟辛瑟瑟說起皇宮裏發生的事情,可辛瑟瑟敏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王爺進宮了?皇上怎麽說?”辛瑟瑟将他的頭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幫他輕輕按摩太陽穴。
安楓墨閉着眼睛,長長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皇兄同意了。”
既然同意了,爲何他眉心還緊鎖着?
“那皇上知道我要跟着王爺去闫谷山的事情嗎?”辛瑟瑟猜測是不是元祐帝不讓她跟着去。
“本王跟皇兄說了,這事可以瞞住别人,卻瞞不住皇兄。”安楓墨沉聲道。
隻是他沒有說是讓辛瑟瑟陪着他去,而是借由她這次得了天花,說是要帶着她一起去尋訪名醫。
元祐帝的眼線遍布整個京城,她要離開京城的事情,能瞞得了一時,卻不能保證一定不會被元祐帝發現。
因此,辛瑟瑟也是贊成讓元祐帝知道她的行蹤,免得他對自己越發反感。
“那王爺在擔心什麽,是不是皇上不讓我跟着過去?”辛瑟瑟問出自己的疑慮。
安楓墨睜開眼睛,跟她對視:“皇兄沒有反對。”
“那王爺爲何還蹙着眉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辛瑟瑟繼續問道。
安楓墨原本是不想跟她說這些事情,他覺得他自己能搞定,而且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隻是他想起之前兩人因爲胎毒而鬧生分的事情,他心思一動,便将事情對她坦白了。
辛瑟瑟聽完後,一陣陣無語:“古往今來的皇帝,怎麽都有這種‘總有刁民想害朕的’的被害妄想症,這是病,得治!”
當初是安楓墨幫助元祐帝坐上那個位置的,而且當年先帝本就有意将位置傳給安楓墨,如果安楓墨真心想當皇帝,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安楓墨:“……”
這小女人,嘴上總能爆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說法。
不過她這話雖粗,卻不無道理,可不是就有被害妄想症?他若是想要那個位置,他皇兄如今還能安穩地坐在那裏嗎?
辛瑟瑟眉頭也跟着蹙了起來:“那王爺想好要怎麽應對了嗎?”
帝王的疑心可不是那麽容易去除的,他又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有這麽一個大boss壓在他們頭上,辛瑟瑟覺得壓力山大。
安楓墨抓住她肉呼呼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道:“這事本王來處理,你隻要心中有數便行。”
辛瑟瑟點頭,知道元祐帝的疑心後,她日後見到他,隻會更加謹言慎行。
哎,她原本以爲元祐帝隻是不喜歡她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是擔心安楓墨要篡位,這真是無妄之災啊!
……
過了巳時,東西全部收拾妥當,辛瑟瑟頭戴着帷帽,被如夢和如畫兩人扶着上了馬車。
周圍的下人已經知道王妃感染天花的事情,這會兒都如躲瘟疫一樣,避得遠遠的,生怕被感染了。
安楓墨緊随着進了馬車,撩起她的帷帽道:“記得你答應過本王的,要乖乖呆在莊子等本王,不能亂來,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王爺今天好啰嗦哦!”辛瑟瑟捂着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唠叨下去,他這話都反複叮囑過她三遍了,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安楓墨瞪了她一眼:“你若是讓人省心的話,本王何至于這樣?”
辛瑟瑟嘴巴一噘,很是不爽,她什麽時候讓人不省心了?
不過兩人很快要分開兩天,所以辛瑟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跟他辯論,而是環着他脖子,撒嬌道:“我們很快就要分開,王爺難道就隻跟我說這些話?”
安楓墨看着她紅潤的嘴唇,不動聲色道:“那你想本王說什麽?”
辛瑟瑟美眸一轉,促狹道:“說土味情話啊!”
安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