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楓墨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上拉:“你不過來,本王隻好過去了。”
辛瑟瑟眼淚還沒有擦幹,長長的眼睫閃動着淚花,紅着眼睛看着他不說話,那模樣就像隻受了委屈的紅眼兔子。
安楓墨伸手白玉一般修長手指,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聲音低沉道:“好了,不哭了,都是本王不好。”
他不安慰還好,他這一安慰,她就哭得更兇了,眼淚跟不要錢一般,金豆子掉得可歡了。
安楓墨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弧度,歎息一聲道:“怎麽跟個孩子一樣,讓你不要哭,你還反而倔上了?”
辛瑟瑟抓住他的袖子,将眼淚鼻涕擦在他的袖子上,聲音哽咽道:“我就哭,我就倔了,怎麽,你不給啊?”
“給給給,隻是你再這樣哭下去,本王會心疼的,不哭了,好不好?”安楓墨低聲安慰着她。
氣氛一下子大好,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都消失了,仿佛之前那場争吵隻是一個幻覺,根本不存在。
但兩人心裏都十分明白,這一切不過是暫時的假象。
兩人心裏也都知道,他隐瞞的事情必須說清楚,否則這樣的事情還會再發生。
辛瑟瑟其實想問,但她不敢在這個時候問。
長鴻達剛才那番話她可沒有忘記,而他暈倒在她面前的樣子,她更是記憶猶新,如今想起來,依然讓她心驚膽顫的。
“對不起,王爺,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麽用力推你。”辛瑟瑟吸着鼻子道。
她當時真的是有些失去理智了,主要還是他平時那麽健康,她完全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爲她一推而暈倒。
她的鼻子哭得紅紅的,眼皮也紅紅的,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好像被人欺負的小可憐。
安楓墨想親親她紅腫的眼皮,但他沒有力氣起來,隻好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你沒錯,是本王讓你受委屈了。”
“王爺的身體是怎麽回事?”辛瑟瑟在床沿坐下,問出自己最擔心的問題。
安楓墨長密的眼睫在燭光下顫抖了一下,黑眸晦暗難辨,似乎這問題很讓他爲難。
辛瑟瑟看着他慢慢蹙起來的眉頭,腦海突然靈光一閃,開口問道:“王爺一直不跟我圓房,還費盡心思瞞着我,難道就是因爲身體的關系?”
安楓墨握住她的手顫抖了一下,突然用力将她握住,仿佛生怕她會因此而松開自己。
他的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線,黑眸看着她,但依然沒有開口。
看他這個樣子,辛瑟瑟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她有些哭笑不得,這算什麽,他隻是身體不好而已,這有什麽好隐瞞的?
難道他還擔心自己會因此而嫌棄他不成?
辛瑟瑟擡眸定定看着他:“王爺是擔心我會因此而嫌棄你,甚至離開你,所以才瞞着我,對嗎?”
安楓墨抓着她的手不放:“如果本王說是,你會不會因此而看不起本王,覺得本王很沒有用。”
“不會,我不會因此而看不起王爺。”辛瑟瑟立即搖頭道。
但随即臉色又一闆,蹙着眉頭道:“但我很生氣,在王爺眼中,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沒錯,她很生氣。
她氣他不相信自己。
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東西便是彼此互相信任,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還談什麽在一起?
“本王不是不相信你,本王是……不相信自己。”
安楓墨更加用力抓着她的手,如果不是他此時身體很虛弱的話,他鐵定要将她箍在自己懷裏。
說到底,其實就是他沒有安全感在作祟。
在情人眼中,對方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瑕的,在安楓墨眼中也是一樣,他覺得辛瑟瑟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美麗聰慧,像隻狡黠的小狐狸一樣,讓人又愛又恨。
這樣的她,值得世間所有美好的一切。
可他的身體情況,注定他沒法成爲一個完美的人,甚至他有可能沒法陪她走到白首。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放手,讓她找尋更好的幸福,可愛情從來就沒有理智可言,他知道自己不完美,可他就是不想松手。
越想占有,就越沒有安全感,就越擔心被她發現,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系列隐瞞。
這已經是不是安楓墨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如此沒有安全感的一面,辛瑟瑟對于這一點,有無奈、有好奇,同時也有心疼。
到底是什麽才導緻他這樣子,難道是因爲老王妃?
辛瑟瑟想起老王妃對待安楓墨的情景,如果不是他們兩母子長得那麽相像,她還真不敢相信他們是親母子!
辛瑟瑟抓着他的手,跟他十指交握:“王爺,你就是不相信你自己,你也應該相信我啊,我怎麽可能因爲你生病了就離開你,那我豈不是成了渣女?”
久病床前無孝子,現實中,多的是因不幸而抛棄妻子、或者抛夫棄子的渣男渣女們,隻是他們是他們,她辛瑟瑟從來不屑于當那種人。
不對!
如果隻是普通的病,他大可不必這樣子,能讓他費盡心思隐瞞,那病隻怕……
辛瑟瑟心中突然一凜,美眸定定看着他道:“王爺,你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辛瑟瑟做好了他會再次逃避的準備,可安楓墨這次沒有逃避。
他黑眸如墨,深不見底,幽幽地看着她,薄唇微啓道:“是。”
就這麽一個字,就讓辛瑟瑟再次紅了眼眶。
她的心好像被針紮一般,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你個混蛋,那你還瞞着我?”
要不是他身體此時那麽虛弱,辛瑟瑟真想捶他一頓!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安楓墨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這三個字是他欠她的,可他身子的情況,他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濟于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如果她知道他有可能死去,她會不會怪他自私将她綁在自己身邊?
“王爺到底得的是什麽病?長大夫也沒有辦法醫治嗎?”辛瑟瑟看着他蒼白的容顔,心中一陣陣刺痛。
他們在一起那麽久,她怎麽就從來都沒有發現呢?
辛瑟瑟心中又是一突,他們成親之前,他曾經消失過一段時間。
後來雖然讓人向她禀報,說他是去幫皇上辦事,可回來後兩人依然很少跟她見面,難道那時候他就已經病發了?
“長鴻達沒有辦法,本王中的是先天胎毒,這麽多年了,毒素早就蔓延到五髒六腑。”隻怕華佗在世也救不了。
後面這一句,安楓墨沒有說出口,可繞是這樣,已經足夠讓辛瑟瑟再次掉起了金豆子。
辛瑟瑟不懂什麽是先天胎毒,可後面那句她卻是聽明白了。
毒素蔓延到五髒六腑,那還能活嗎?
辛瑟瑟又想起兩人剛認識那會,他曾經在她面前也暈倒過一次,隻是當時他很快又醒過來,所以她從來沒有将這些異常放在心中。
現在看來,不是他沒有告訴自己,也不是他隐瞞得好,是她太粗心了!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要成花貓了。”安楓墨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安慰她。
可越安慰,她的眼淚就越掉得兇,很快就将他的袖子都打濕了。
“那王爺麒麟山上的師父呢?他也沒有辦法救王爺嗎?還有宮裏的太醫呢?朝廷給他們那麽多俸祿,難道他們一個個都成了廢物不成?”
辛瑟瑟心裏跟塞着一塊石頭一樣,堵得她十分難受。
“當年本王因爲這胎毒去了麒麟山,如玉真人幫本王壓制住了胎毒,但沒能根治。”
說出來後,安楓墨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氣,之前那樣隐瞞着她,他心裏一點也不開心。
“那如果……我是如果沒有人能治得了這病,王爺會怎麽樣?”辛瑟瑟問出這問題,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安楓墨看她這個樣子,眼底波光閃動,心好像被人狠狠掐住一般,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說啊,如果治不了,王爺還能活多久?”辛瑟瑟哭着又問了一遍。
如果她不知道還好,如今她知道了,她一定不要再被蒙在鼓裏!
所有的事情,她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安楓墨也知道瞞不住,沉默了一下,聲音晦暗道:“本王也不知道,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也可能随時。”
他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快狠準地刺進她的心窩,讓她疼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随時!
可就是說他随時随地都有可能離她而去!
這個混蛋,他怎麽可以這樣始亂終棄,還有他都這樣了,他怎麽還可以瞞着她不告訴她?
辛瑟瑟想罵他,想狠狠揍他一頓,可她什麽都做不了,她哭得渾身顫抖,仿佛天塌了一般。
安楓墨看不得她這副難過的樣子,伸手将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對不起,乖寶。”
都是本王不好,一次又一次讓你難過傷心,他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