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退出去後,安楓墨冷峻的面容似乎再也繃不住,他整個身子無力靠在身後的藥桶上,良久都沒有動。
隻有兩年,他還想着跟她生兒育女、白頭到老,兩年時間怎麽夠?
若是在遇到她之前,生命的長短對他而言,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可如今他已經有了她,他就再也沒法如此冷靜地看待生死。
如果兩年後,長鴻達依然沒能研制出解藥……安楓墨嗖然睜開眼睛,眼底是一片沉痛。
到時候她就會成爲年輕的寡婦,沒有了他的庇護,他母妃,還有皇兄肯定會爲難她;沒有他的庇護,那些跟她有仇的人,說不定會趁機踩她一腳;沒有他,說不定鳳西涼那家夥還會賊心不死地來找她!
想到鳳西涼,安楓墨眼底洋溢着嫉妒的怒火,要是此時鳳西涼在他面前的話,他肯定毫不猶豫一腳将他踹去劍閻羅王!
安楓墨的眼底滿是不甘心,生平第一次怨恨老天爺讓他一出生就帶着這緻命的胎毒。
沒有他,她該怎麽辦?這是他第一次猶豫了,如果他不跟她成親,等他死後,她就不會變成寡婦,她也不會成爲衆矢之的,更應該不用爲他傷心難過……
難道他應該放手,讓她嫁給别的男人?
不!安楓墨下一刻就立即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他做不到!
就算罵他自私也好,說他剛愎自用也罷,他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她嫁給其他的男人,而且他相信,在這世上,沒有一個男人會比他更愛她,像他那樣對她那麽好,看待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就是因爲做不到,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放她離開,緊緊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邊,還有兩年的時間,天無絕人之路,他一定不會讓自己早死的,他還要跟她白頭到老!
可心裏另外一個絕望的小人又冒出來呐喊道:“可萬一呢,萬一就是沒能找到解藥,難道你真的舍得讓她成爲寡婦,受千夫所指?”
安楓墨腦子裏有兩個小人在激烈地争辯着,讓他的頭快要爆炸一般,他“咕噜”一聲,整個人滑進藥桶裏面……
裴五耳朵貼在門闆上,想要偷聽裏面的動靜,可他整個人都幾乎粘到門闆上,裏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他有些緊張兮兮地擡頭道:“你們說,王爺會不會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想不開就……”
長鴻達翻白眼看了他一眼:“你以爲王爺是你這種膽小鬼啊,王爺心志堅定,他不會做那種蠢事!”
雖然他心裏也擔心王爺聽到他剛才的話會受刺激,但他從來沒懷疑過王爺會因此而尋短見!
若是平時的裴五,聽見長鴻達這麽揶揄自己,定要跟他大打三百個回合,可此時卻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多怕王爺會想不開!不過長鴻達,你怎麽就這麽點本事,連王爺這點病都治不好,虧你還有臉說自己是神醫?”
長鴻達臉一紅,梗着脖子道:“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你個臭小子,你那是什麽眼神,信不信我一針讓你屁滾尿流,失禁放臭屁?”
裴五聞言,渾身一哆嗦:“你個卑鄙小人,被我戳穿了真面目,惱羞成怒居然想要用這種陰招來對付我,你盡管放馬過來,怕你我就不叫裴五!”
“好啊,你個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今天我不收拾你,我就不叫長鴻達!”長鴻達一邊撸起袖子,一邊朝裴五走過去。
夜七冷冷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冷聲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安分一點,若是吵到王爺,别說到時候我保不住你們!”
這話一落地,裴五和長鴻達兩個人都生生打了個冷顫。
兩人瞪着彼此,然後各自冷哼一聲,将頭撇到一邊,異口同聲道:“今天就看在王爺和七爺的臉上,我先放你一馬!”
安楓墨在藥水裏,憋到幾乎透不過氣才“嘩啦”一聲從水底冒出來,眼底是濃郁的思念。
他想她了,想得身上每一根骨頭都在痛,他想抱她,親吻她,可他如今這個樣子,他怕去了之後,隻會讓她擔心難過。
……
辛瑟瑟料到青果不會那麽輕易從這段感情裏走出來,可她沒有料到,青果會如此一蹶不振!
從如月庵回來已經三天了,可青果就這麽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不吃不喝,就躺在穿上默默地流眼淚。
人是鐵,飯是鋼,三天不吃不喝,就算是個壯漢都會受不了,何況青果還要以淚洗面,三天下來,她生生瘦了一大圈,整個人憔悴蒼白得不像樣子!
辛瑟瑟好話都說盡了,看她還是這副刀槍不入的樣子,不禁也怒火中來:“你到底想怎麽樣?爲了那樣一個渣男,難道你真要将自己折磨死才甘願嗎?”
青果沒有回答,隻是眼淚依然流個不停!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現在就去将俞子浩那個渣男的頭割下來,讓他給你陪葬!”
辛瑟瑟撂下這狠話,轉身就要出門。
沒想到青果卻在這個時候動了,她“砰”的一聲從床上滾落下來,啞着聲音喊道:“不要小姐……”
辛瑟瑟停住腳步,挑眉看着她:“不要告訴我,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爲那個臭男人求情?”
青果臉色蒼白得像個鬼,她雙眼赤紅,嗫嚅道:“奴婢知道他不好,但是表哥他可能是有苦衷的呢?”
辛瑟瑟聽到這話,差點就原地爆炸了!
“苦衷?他能有什麽苦衷?那天那丫鬟和院長夫人的話你沒有聽到嗎?他不僅蓄意接近你,而且還跟其他女人有染,這樣一個渣到爆的賤男人,你還想爲他求情?”
青果臉上浮起一陣陣難堪,嗫嚅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如畫也看不下去了:“青果,你振作一點行不行?像小姐說的那樣,這天底下,三隻腳的青蛙不好找,兩隻腳的男人遍地跑!你爲什麽就一定要對那個賤男人念念不忘呢?”
如夢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她走過去将青果扶起來,輕聲安慰道:“青果,小姐和如畫這樣說,都是爲了你好!那天的情景你都看到了,你爲什麽還要自欺欺人,還要覺得俞子浩是有苦衷的?”
“一個男人能有什麽苦衷,一邊跟有夫之婦苟且,一邊跟丫鬟糾纏不清,這一邊還跟你談婚論嫁呢?你好好想一想,你這個樣子,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青果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嘩啦啦地流下來:“小姐,奴婢知道自己沒用,可奴婢的心真的好痛,奴婢想要像小姐說的那樣忘記表哥,可奴婢一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表哥,奴婢忘不掉啊!”
辛瑟瑟恨不得上前去一掌将她打醒,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沖動,青果如今就跟走入死胡同的人一樣,一心隻在鑽牛角尖裏打轉,隻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能走出來,她若是硬逼着她,不僅幫不到她,還可能讓她更加痛不欲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怒火道:“那你想怎麽樣?”
青果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垂着眼眸盯着地面,嗫嚅了好久才輕聲道:“小姐,奴婢想親口去問表哥,問清楚他爲什麽要這樣對奴婢,奴婢想要親口聽他說,是他一直在騙奴婢,奴婢就會死心了!”
辛瑟瑟認識青果也有好幾年了,她從來不知道,青果居然也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她心底湧起一種無力感。
她看着青果好久,才無力點頭道:“既然你這麽想去問清楚,那你就去吧,不過你如今這個樣子,别說去找俞子浩,隻怕連走到門口的力氣都沒有,你想好好養好身子,等身子好了,我就讓你去找俞子浩,你覺得如何?”
青果猛地點頭:“好,奴婢都聽小姐的!”
辛瑟瑟翻了個白眼,如果真的都聽她的,也就不會還堅持要去找俞子浩了。
辛瑟瑟讓如畫伺候青果洗漱和吃飯,然後朝如夢使了眼色,如夢知意,跟着她走了出去。
辛瑟瑟朝裏面看了一眼,低聲吩咐道:“你去警告一下那俞子浩,給他點苦頭吃,讓他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則他連同他的家人都要遭殃!”
如夢點頭:“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麽辦!”
如夢說完,就立即着手去辦了,青果這邊,真是迫不及待,到了第二天,身子才剛剛好了一點,她就急着要去找俞子浩。
辛瑟瑟見狀,也不想多說什麽,反正如夢那邊已經警告過俞子浩。
如夢将俞子浩的雙腿都打斷了,還按照她的吩咐,警告他如果還敢繼續騙青果的話,就殺了他和他全家,俞子浩當時就吓得屁滾尿流的,連聲求饒。
辛瑟瑟讓如畫陪青果一起過去,青果原本還想拒絕,可辛瑟瑟這次沒有順着青果的意,堅持讓如畫跟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