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婦女的聲音,如夢忍不住蹙了一下眉頭,這婦人的聲音比破銅鑼還要難聽,而且看她說話的樣子,感覺好像十分吃力。
那婦人聞言回過神來,卻一個勁地跟如夢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方才頭暈沒看清楚路,才會撞上貴府馬車,我……我沒錢賠給你們!”
周圍有圍觀的人,聽到婦人的話後,笑她道:“大娘,你是不是被撞傻了?人家什麽時候說要你賠了,人家問你要不要請大夫?”
“不用不用,我沒事!”婦人連忙推辭道。
看對方“無欲無求”,反而還向自己道歉,如夢感覺有些怪異,看着她再次确認道:“大娘,你真的沒事嗎?你的額頭流血了,我看還是讓大夫處理一下比較好?”
那婦人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一摸才發現自己臉上的頭巾松了,她好像被吓着一般,立馬将自己重新團團包裹起來。
“不用,真的不用……我……要走了……”
說完,那婦人便如驚慌失措的兔子,從人群裏擠出去。
圍觀的路人紛紛笑她:“她這大娘果然是被撞傻了,撞到她的人可是太師府的三小姐,怎麽會讓她賠錢呢?”
“你說的三小姐可是被賜婚給八王爺的那位?”
“可不就是她,據說八王爺将她寵得跟眼珠子一樣,什麽金銀珠寶都往她那裏送!”
“金銀珠寶算什麽?我聽說八王爺将封地都送給她了,啧啧啧,女人做到她這份上,這輩子真是值了!”
聽到衆人的話,原本匆匆要走的婦人突然停住了腳步,目光朝馬車望過去,似乎想透過車簾,看清楚馬車裏面的人。
正好此時辛瑟瑟撩起車窗簾子,一眼就看到了正面對着馬車的婦人,她眉頭輕輕蹙了一下,覺得那婦人的眼睛很是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
可不等她分辨仔細,那婦人就垂下頭,拐進人群裏匆匆走了。
如夢确定周圍沒有人埋伏和跟蹤後,才回到馬車裏,将剛才和那婦人的對話跟小姐說了一遍:“小姐,奴婢覺得應該是一場意外,不過那婦人倒是有些奇怪,臉被火燒毀,喉嚨也像是被毒藥毒害過,聲音聽上去十分難聽。”
辛瑟瑟還在想那婦人的眼睛:“我剛才看到那婦人,總覺得她的眼睛很熟悉,不過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算了,既然是場意外,那就别管她了。”
如夢點點頭,不過回去的路上,還是時刻警惕着周圍的環境,直到安然回到太師府,她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放松下來。
回到太師府,辛瑟瑟将買來的龍慕翡翠玉交給如夢,讓她明天給蘇落顔送過去,如夢恭敬應下。
……
此時,辛四娘坐在問梅閣的亭子裏,一張臉黑得比墨汁還要黑。
“小姐都等了大半個時辰,七小姐還不見人影,實在是太過分了!”丫鬟燕子忍不住爲小姐打抱不平道。
辛四娘從鼻孔裏冷哼一聲道:“今日不同往日,人家如今可是被皇上看上的貴人,自然嬌貴多了!”
辛四娘說這話時,臉上的嘲諷顯而易見。
她原本跟辛七娘約定昨天見面的,可昨天她來到問梅閣後,她的丫鬟才告知她,說辛七娘身子不舒服,将見面的時間改到今天。
她當時就氣得不行,她身子不舒服想要改時間,難道不會提前讓下人去通知她嗎?愣是要等她過來後才跟她說,豈不是擺明着要她白走一趟嗎?!
不過她氣歸氣,也知道如今的辛七娘今非昔比,所以她壓下怒火,等到今天又過來。可誰知道,她到了問梅閣後,丫鬟連屋子都不讓她進去,隻讓她在亭子裏等,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可辛七娘連人影都不見一個,真是氣死她了!
主仆兩人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人來,辛四娘的怒火再也繃不住爆發了!
隻見她“砰”的一聲,一掌拍在石桌上,漲紅着臉怒道:“辛七娘,你簡直欺人太甚,連着兩天捉弄于我,這個羞辱,我辛四娘記下了!”
說着,辛四娘帶着丫鬟就要走人。
可她還人還沒有走出亭子,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嬌脆如黃莺的聲音,隻聽那聲音不急不緩道:“四姐姐就這麽點耐性?”
這聲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讓辛四娘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辛七娘。
隻見她身穿一身豔紅色軟綢的襦裙,外披着白狐毛滾邊大紅絨面昭君兜,随着她的走動,頭上的金蝴蝶點翠步搖一顫一顫地晃動着,映襯她的那張小臉越發的精緻靓麗,一時之間,讓人不由看呆了眼。
辛七娘的樣貌素來不差,隻是往日裏她都往低調裏打扮,身上的裝扮以素淡爲主,加上又有辛五娘那樣一個大美人在她旁邊,衆人自然看不到她。
可是現在她已經被皇上看上了,不需要再裝低調,因此一改往日的裝扮風格,無論是衣衫,還是首飾,都以鮮豔爲主。
不過這辛七娘也是個能人,雖然身穿這些鮮豔的顔色,卻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豔俗,反而給人一種蓬勃嬌嫩的生機感,就好像在乍暖還寒的春日裏,突然間在光秃秃的枝頭上,看到一抹新綠一般。
辛四娘嫉妒地瞪着辛七娘:“七妹妹如今真是好大氣派,将客人仍在屋外一等就是一個時辰,更無茶水招待,若是将來七妹妹更進一步了,該不會又是一個宜貴妃吧?”
辛四娘這話說得十分膽大妄爲,不過此時她在氣頭上,也顧不上會被人聽到傳揚出去。
不過辛四娘這話雖然難聽,卻是實話,宜貴妃雖然是太師府裏出去的姑娘,可這些年來,從來不見她照顧府裏的其他姐妹。
因此,外頭的人看着她們好像無比風光,有個貴爲四妃之一的大姐姐,可對于她們這些庶女來說,其實這大姐姐跟她們半個銅錢的關系都沒有!
辛七娘嫣紅的唇瓣微微勾着,邁着優雅的步伐走進了亭子,在辛四娘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四姐姐坐下說話吧,這麽站着不累嗎?”
辛四娘心裏很氣憤她對自己的怠慢,可讓她就這麽走人,她也不甘心,她僵持了一下,最終還是在辛七娘的目光中,一屁股坐了回去。
辛七娘來了後,下人趕緊送來火爐,又将茶水和點心等東西一并送了上來,一番忙碌後,辛七娘才讓下人都退下去。
藍紅色的火苗在火爐裏跳動中,将亭子裏的寒氣驅走了不少,辛四娘繃着臉,臉色很是難看。
她剛才在寒風中坐了一個時辰,茶水沒有,取暖的火爐也沒有,還敢說這辛七娘不是故意爲難她?
辛七娘仿佛沒有看到辛四娘的臉色般,動作優雅地提起銅铫子,将天青色的茶盅澆熱,而後才将顧渚紫筍茶倒入茶盅裏,熱水澆撞上去,一股清香的茶香撲鼻而來。
辛七娘煮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既自然不做作,又十分的優雅,讓人賞心悅目,隻是這一幕看在辛四娘眼裏,卻跟針刺了她的眼睛一般,不是一般的礙眼。
“七妹妹這是想幹嘛?一句話也不說,我跟你說,我的時間寶貴着呢,我可沒有這般閑情坐在這裏跟你喝茶!”
以前辛四娘完全不将辛七娘放在眼中,可現在,就是她不甘願,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辛七娘已經遠遠将她抛在腦後,辛四娘越想心裏就不悅不舒服,因此說起來的話更是硬繃繃的。
辛七娘将其中一杯茶推到辛四娘面前,勾唇淡笑道:“這是顧渚紫筍茶,香味幽冷隽遠,四姐姐嘗嘗。”
辛四娘一聽這話,猶如火上被澆了一把油,她“噌”的一聲站起來,柳眉倒豎瞪着辛七娘道:“辛七娘,你夠了吧?我都說了,我不是來跟你喝茶的!”
辛七娘緩緩擡眸,目光涼涼看着辛四娘道:“四姐姐還是如此沉不住,就憑四姐姐這樣的性子,還想來和我合作?”
辛四娘不知道爲什麽,有些不敢和這樣的辛七娘對視,不過她的怒火還是熊熊燃燒着:“明明是你無禮在先,要不是你昨天爽了約,今天又故意讓我在寒風裏等,我怎麽會動氣?”
辛七娘嘴唇一勾,慵懶道:“我這麽做,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什麽理由?我倒要聽聽,你能掰出什麽來?”辛四娘重新坐下去,端起茶盅猛喝一口,入口茶香盈口,讓她的嫉妒再次湧上心頭。
她對茶雖然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這顧渚紫筍茶是貢茶之一,平常人一般喝不到,沒想到這辛七娘如今人還沒有進宮,已經能喝上貢茶,這怎麽能讓她不嫉妒?
辛七娘用茶蓋輕輕劃着茶面,啓唇微微一笑道:“四姐姐你看,如今我用的,身上穿的,都是皇上讓人送過來的,假若放在以前,我怎麽可能用得上這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