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瑟瑟一怔,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紅绡性格穩重,心思靈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可就是因爲太靈活了,自己對她,從來不如對待青果那樣信任和放心。
隻是在安楓墨告訴她這件事情之前,紅绡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沒有理由懷疑她。
安楓墨看她蹙着眉頭,顯然并不完全信任自己的話,心中不由升騰起一股怒氣:“假若你不信,本王可以安排你們主仆見面,你有什麽話當面問她。”
辛瑟瑟被他的怒氣給吓了一跳,同時又覺得莫名其妙:“那麽大聲幹嘛?我耳朵又沒聾!”
看她這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安楓墨恨不得伸手将她掐死,才能消除自己的心頭之恨。
他爲她做了那麽多,爲她糾結,爲她生氣,可到頭來,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辛瑟瑟被他瞪得莫名有些心虛,飄着眼神道:“紅绡在我身邊差不多兩年,從來都奉公職守,對我也是十分恭敬,從來沒有背着我,做出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信任她也是正常的。”
辛瑟瑟這是拐着彎告訴他,信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建立的,而是在經久的相處中,一點一點建立起來。
她跟紅绡日夜相處兩年,跟他認識還不到半年,見面次數更是兩隻手數得過來,所以她優先選擇相信紅绡,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安楓墨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因爲如果換做是他,他肯定會選擇相信她,而不是解釋都不聽就定了她的罪,就好像上次發生如南和如雙的事情,他由始至終都站在她這邊。
可換到她身上,他卻還不如她身邊的一個丫鬟,這能不讓他生氣和郁悶嗎?
辛瑟瑟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脖子沒出息地縮了縮:“你說了那麽多話,應該口渴了吧,喝口水再說呗。”
安楓墨看着她不動。
辛瑟瑟口中雖然說着不信他,其實心中的怒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不是她沒原則,而是就如她經常說的一句話,他的身份擺在那裏,他如果真要紅绡,隻要開口就行了,沒必要搞出那樣多的花樣。
隻是紅绡如果真的做出那些事情,那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想攀高枝,還是被安楓墨的美色所吸引?
辛瑟瑟想不出來,因爲紅绡太低調了,她很少講自己的事情,至于她的身世,也是紅绡自己告訴她的。
紅绡在被賣進青樓前,曾在一戶商戶裏做丫鬟,因爲她長得美貌,所以男主人對她起了不軌之心,甚至企圖奸-污她。在男主人欲行不軌時,女主人沖了進來,捉奸在床,女主人認定是紅绡勾引她丈夫,是個不要臉的小娼-婦。
那男主人是個沒種的慫貨,平時就是個妻管嚴,這會兒偷吃不成還現場被抓,哪裏敢承認,推說是紅绡主動勾引自己,女主人一怒之下,将紅绡暴打了一頓,并将她賣到青樓去。
紅绡不甘心一輩子困在青樓裏,傷口一好就從青樓裏逃跑,卻次次被老鸨抓住,最後一次被抓,老鸨怒不可遏将她打了個半死,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剛好路過巷子,看到了被打得一身是血的紅绡,心有不忍,伸手買下了她。
一般的丫鬟隻要三五兩,長得好看的頂天也是十兩,可她爲紅绡贖身,卻用了十倍的價格,整整一百兩。
當時她剛穿越過來,窮得叮當響,那一百兩也是她偷賣太師府的東西,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她買下紅绡後,并沒有去打聽紅绡的過往,因爲一來她沒有人脈,二來她身份不方便,連出門都困難,别提找人打聽,三來她覺得她這個身份地位,并沒有什麽地方讓人有利可圖。
與其聽信别人怎麽說,還不如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用心去感受,她一直知道紅绡有事情瞞着自己,可兩年來,她什麽都沒有做,以至于她都有些放松了警惕。
“你是不是調查過紅绡,她是不是有問題?”辛瑟瑟走過去,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安楓墨冷哼了一聲,但還是将茶端起來喝了,茶已經涼了,喝下去透心涼。
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安楓墨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她是罪臣之女,一出生就偷偷被送走,七歲之後進入大戶當丫鬟,十四歲那年被主家賣到青樓,逃跑時遇到你,被你買下來。”
辛瑟瑟聞言,眉頭微微挑了一下,除了罪臣之女這一點,其他紅绡倒是沒有說謊。
“那她到底有什麽問題?”辛瑟瑟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野心太大了,這種人不适合放在身邊,日後你最好找個借口打發她。”安楓墨看着她,淡淡道。
野心太大?
也是,那麽能容忍的一個人,如果不是本性如此,那就是有所圖。
隻是兩年來,她一直沒有動靜,是因爲她無利可圖,現在因爲安楓墨的到來,她終于憋不住了嗎?
可要是她沒有遇見安楓墨,那她會如何,一直呆在自己身邊,還是找機會離開?
辛瑟瑟心中不說特别難過,但畢竟相處了兩年,就是個貓狗,兩年也建立起了敢情,更何況是人?
“那就日後再說吧。”不管怎麽樣,她都想聽聽紅绡親口對自己解釋。
安楓墨心中對他不信任自己這點,雖然十分生氣失望,可也知道事情急不來,越逼她,她就越逃得快。
沉默了一下,他從袖袋裏掏出一個黃梨木雕花盒子,推到她面前道:“給你的。”
辛瑟瑟一怔:“給我的?”
她以爲他上次從麒麟山回來,帶回來了冰凍玉蝶和炭筆,已經算是提前祝賀她的生辰禮物,沒想到他還另外備了一份。
他送的冰凍玉蝶已經被如夢制作成藥丸和膏藥,雖然服用時間不長,但已經初見效果。
這段時間來,她雖然每天都選擇在早晨和日落之後練馬,可皮膚還是黑了不少,但黑是黑了,卻黑得沒她想象中那麽明顯,而且她的皮膚沒有起任何斑點,反而更加細緻了,看不到一點毛細孔。
而她背上的傷疤雖然還沒有完全消除,卻也淡化了不少,摸上去沒以前那麽恐怖。
辛瑟瑟将盒子打開,隻見裏面放着一堆通透瑩潤的玉钗。
那玉钗制作十分精美,最特别的是,那钗頭上雕刻的不是玉蘭或者牡丹花這種常見的花色,而是兩朵雙生花。
所謂雙生花,就是一蒂雙花,兩花同時開放。钗頭的兩朵花相依相偎,仿佛兩個人一般,钗尾镌刻着她的名字:瑟瑟。
要做出這樣的玉钗,單單是材料,應該就頗費了一番功夫。
辛瑟瑟拿着那一對玉钗,瞬間就讀懂了安楓墨想表達的意思,心中忍不住有些悸動。
她掩去眼底的波瀾,擡眸看着安楓墨道:“八王爺大人可聽過這花的傳說?”
不好的時候叫他八王爺,讨好的時候叫八王爺大人,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勢力。
安楓墨在心中冷哼一聲道:“有什麽傳說?”
“這花叫雙生花,名字雖然聽着挺美的,真相卻有些殘酷啊。它們一蒂雙花,一朵花必須吸取另外一朵的精魂,這樣才能保存其中一朵,否則隻會兩朵一起敗落。”
辛瑟瑟抱着盒子輕聲道,有關雙生花的傳說,是她前世在網絡上看到的,當時隻覺得這種花相生相愛又相殘,十分的殘酷。
“原來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燭光照在他臉上,讓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難道你不覺得殘酷嗎?”辛瑟瑟挑眉,不知道他在知道這故事後,會不會後悔送了她這麽一份禮物。
“不覺得,如果能保全其中一個,那又何必要兩個一起死才叫情深呢?”安楓墨如墨的長眸定定鎖住她,“本王以爲,若真心在乎一個人,隻會希望那個人過得比自己好,而不是跟着自己萬劫不複。”
若真心在乎一個人,隻會希望那個人過得比自己好,而不是跟着自己萬劫不複。
不一樣的解讀,不一樣的感受,她看到了殘酷,他卻看到了纏綿,到底是誰有問題?
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過炙熱,還是他的話帶着某種暗示,辛瑟瑟心好像被人狠狠掐了一下,讓她有瞬間的窒息感。
她心跳加快,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多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安楓墨看着她,一字一頓道。
辛瑟瑟心尖好像被羽毛輕輕撩過,一陣陣酥癢。
“夜深了,你休息吧。”安楓墨站起來,轉身朝外走去。
月光灑在他身上,一身的銀光。
辛瑟瑟很想跟他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眼睜睜看着他離去。
……
安楓墨走後不久,如夢便出現了,一來就跪在她面前。
“奴婢該死,奴婢擅作主張隐瞞了紅绡的事情,請小姐降罪!”
辛瑟瑟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如夢,心中有些複雜:“你爲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