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五娘看着王德元,将這些話分析給王德元聽。
王德元聽完,看辛五娘的眼神又變了:“原以爲你被養在閨閣什麽都不懂,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聰慧!”
他之前雖然沒跟辛五娘接觸過,可有關辛五娘嚣張任性,心思簡單的事情,他早有所耳聞,所以此時聽到辛五娘說出這番話,王德元十分震驚。
辛瑟瑟露出羞澀的神色,這些話其實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都是葉氏臨死之前給她說的,她之所以會選擇這條路,也是葉氏的安排。
所以辛五娘雖然比以前變得有心機,但并不是脫胎換骨,她骨子裏還是以前的辛五娘。
“既然不想入宮,那你怎麽準備做?”王德元這次是真的來了興趣。
辛五娘微笑起來:“現在的皇上信任八王爺,可不代表以後的皇上也會信任八王爺,正是因爲八王爺權勢滔天,所以以後的皇上不僅不會信任他,反而會忌憚他。”
王德元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辛五娘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他朝門外看了一眼,确認沒有人偷聽,這才放下心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以後可不能再說了,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的,知道了嗎?”
王德元這話倒是真心爲辛五娘着想。
辛五娘點頭,感激道:“女兒知道,女兒也隻是在爹爹面前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這話奉承得王德元心裏十分舒服:“你信任爲父,爲父很高興,隻是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亂說,以免被人聽了去,惹出一身禍害!”
“是,女兒明白,也隻有爹爹才會如此真心爲五娘着想,要是當年娘親嫁的人是爹爹就好了。”辛五娘又是感激,又是遺憾,馬屁拍得啪啪響。
“娶不到你娘,是我畢生的遺憾。”王德元也是一臉遺憾,“你既能說出剛才那番話,想必已經想好要選擇哪位主子?”
這個主子指的是皇子,王德元怕被人聽了話,所以謹慎地用主子來替代。
辛五娘點點頭,伸出兩個指頭。
意思是說二皇子。
王德元對這個答案倒是不驚訝,二皇子是皇後所生,又是皇上唯一的嫡子,雖然暫時還沒有冊封爲太子,但朝中呼聲頗高,冊封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爹爹覺得女兒這個選擇如何?”辛五娘看着王德元,眼睛又黑又亮。
王德元捋着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這選擇倒是不差,隻是你如何接近他,又如何讓他願意收下你?”
她雖然生得美貌,可一來她已經詐死,沒有了太師府嫡女的身份,二來二皇子身份高貴,身邊什麽美人會沒有,何必要她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女人?
辛五娘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妩媚的笑容:“這第一個問題,就要依仗爹爹的人脈和權勢,爲女兒周旋一番,爲女兒赢得跟主子見面的機會。”
以前的辛五娘雖然有傾城美貌,隻是氣質桀骜,又因爲年紀的關系,帶着幾分青澀,沒有葉氏那種刻入骨子裏的妩媚。
可剛才她那一笑,竟然有了幾分葉氏的味道,美人傾城,妩媚入骨,王德元渾身一顫,竟是看癡了。
辛五娘注意到王德元的目光,心底閃過一抹厭惡,臉上卻是不顯,咳嗽一聲道:“爹爹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
王德元回過神來,臉上又羞又尴尬,沒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對辛五娘生出了那樣的邪念,真是該死!
“你實在太像你母親了,我看到你就認不出想到你母親來。”王德元咳嗽一聲道。
辛五娘看王德元避而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将它送到王德元面前。
“這是什麽?”王德元一怔道。
“這是娘親臨終前寫給爹爹的信,娘親臨終前一直念叨着爹爹,本以爲能見爹爹最後一面,沒想到……”
辛五娘說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才繼續道:“娘親沒能等到爹爹,隻好将她要對爹爹說的話都寫在這封信上,讓女兒無論如何都要找機會,将這封信交到爹爹手裏。”
其實事實是,葉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爲辛五娘策劃好未來的路,隻是她擔心王德元未必會真心爲辛五娘謀劃。
畢竟她跟王德元多年未見,她又嫁給了别的男人,假若她不死,她倒是有辦法讓這個男人聽自己的話,可是老天不允許,所以她隻好做兩手準備。
她臨終前交代辛五娘,假若王德元肯爲她謀劃,那這封信就不用送出去,假如王德元不願意,那就将這封信送出去。
王德元神情激動地将信接過來,迫不及待地拆開看了起來。
信裏面,葉氏先是訴說了一番她對王德元的思念,然後又說起當年的事情,說要不是中了家人的奸計,他們兩人此時早就子女雙全,恩愛賽似活神仙。
随着葉氏的描述,王德元腦海裏浮起了年輕時,他在梅林裏第一次遇到葉氏的情景,當時葉氏披着一身白狐毛滾邊的大紅色昭君兜,俏生生地站在一棵白梅樹下,整個人美得仿佛梅花精化成的妖女,隻一眼,就吸走了他的心魂。
就那一眼,他深深地愛上了葉氏,之後想方設法跟她接近,原本以爲她那樣的美人,未必會看得上自己,可沒想到她卻沒有拒絕自己,還總是用含情脈脈地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心都醉了。
之後他大着膽子摸了她的小手,親了她的小嘴,雖然她一副生氣模樣,卻沒有真的不理他,他不由心花怒放,打算回家休妻後,再來迎娶她,可沒想到她卻被家人設計,最後嫁入了太師府做姨娘。
想起當年的遺憾,王德元又連連哀歎了幾聲。
葉氏心機了得,她知道隻是訴衷情并不能真正說服王德元,所以她又從局勢,還有他的前途深入分析,勸說他早日站隊,跟随二皇子,等二皇子登上了皇位後,他便是有從龍之功的人,到時候他的成就就不止是三品侍郎。
葉氏口才了得,一番話分析得條條是道,而且說得王德元熱血澎湃。
他自從當上三品侍郎後,就沒有再往上挪過,以他的資曆和人脈,要再往上十分困難。
他雖然不好權勢,卻被葉氏戳中了痛腳,葉氏在信裏面說,如果當年他有權勢,他們倆也不會被迫分開。
當年的遺憾,當年的痛,再加上未來的憧憬,讓王德元在思量了一番後,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定定看着辛五娘道:“如果我能安排你跟主子見面,你準備如何說服他接受你?”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答應幫助辛五娘。
朝中奪嫡之戰日益白日化,朝中大臣都被波及到,幾位皇子其實都有派人跟他接觸過,隻是他一直沒有答應,而是保持中立,作一位隻忠于皇上的純臣。
站隊猶如押寶,如果押對了,那就是有從龍之功,從此榮華富貴;可如果押錯了,後果卻不堪設想,不僅有可能前途盡毀,還有可能牽累整個家族,甚至連命都保不住!
聽到王德元的話,辛五娘眼睛一亮:“假若爹爹能安排女兒跟主子見面,女兒自然有辦法說服主子。”
辛五娘并不是完全信任王德元,想留一手,可王德元能當上三品侍郎,也不是吃素的。
王德元看着辛五娘似笑非笑道:“什麽辦法?女兒還是先跟爲父說一說,爲父擔心你年紀小,到時候說錯話得罪了主子就不好了。”
辛五娘心中又暗罵了一聲老狐狸,笑道:“不是女兒不信爹爹,而是事關重大。”
王德元冷哼一聲,站起來道:“爲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做,你好好休息,他日爲父再來看你。”
要他從中牽針引線,卻又将他當作外人屏蔽在外頭,當他是傻子啊?
辛五娘一看王德元真的要走,立即急了:“爹爹不要走,女兒并非有心隐瞞爹爹,隻是這是女兒第一次跟爹爹見面,女兒怕爹爹被人冒充,所以有心試探一番,還望爹爹看在娘親份上,不要生女兒的氣。”
假若葉氏在場,肯定會恨鐵不成鋼地給辛五娘一巴掌!
辛五娘的所作所爲簡直是蠢到不能再蠢!
她要王德元爲她做事,就必須拿出誠意,哪裏還能這樣遮遮掩掩的?
王德元回頭看着她,卻是不開口。
辛五娘沒有辦法,隻好将自己的辦法托盤而出:“我爹暗中爲大姐姐和三主子做過不少事情,我恰好知道一些,如果我将這些事情告訴二主子,你說他會不會重用我?”
大姐姐指的是宜貴妃,三主子指的是三皇子。
言下之意是,她手中有辛太師的把柄,如果她将這些把柄交給二皇子,二皇子便能趁機拔掉宜貴妃的助力。
辛太師是宜貴妃的娘家,也是三皇子最大的助力,沒了辛太師,那二皇子登上那個位置的希望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