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看着車輛逐漸消失在地平線,村長拿出煙袋一邊往煙鍋裏裝煙絲,一邊看着遠方問道:“大力,你覺得昨天那個張領導說的那幾條建議怎麽樣?”
陳大力看了一眼村長,又扭頭看向馬路盡頭車輛消失的身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半一半吧。”
村長劃開火柴悶了兩口把煙點着,又抽了一口,拍了拍陳大力的後背,說道:“這件事我認爲對村子是很好的,畢竟咱們又不需要付出太多。那不是一直都想在村裏搞養殖嗎?這下有了飼料,養牛養羊都可以擴大生産規模了。”
“恩,從這方面來看,确實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回想起昨天開會的經過,陳大力微微搖頭感歎。
昨天幾個人開會的最後,市局的張老師抛出了一個話題“如果種植牧草的話,回頭收益該如何分配?”
看到幾個人不是很理解全部意思,他耐心的解釋了幾句。
“你們也知道,現在海岸這邊的荒地面積有多大,咱們要執行先種牧草維護土壤等生态,回頭一點點慢慢的退草還林,肯定不是一兩年之内就能全部恢複成森林,這肯定是一個長期的工作。”
“既然是長期工作,那麽牧草肯定會在一些地方持續種植好幾年,牧草作爲畜牧飼料,可以創造大量的經濟價值,咱們省内又是養殖業大省,市裏養殖業同樣發達,肯本不愁買家。那麽這個錢歸誰?總不能放着牧草在那無動于衷吧?”
陳大力有些搞不明白對方的本意。
因爲他記得當初他的建議是利用牧草回收的利潤,用來購買樹苗實現退草還林,減輕相關部門的經費壓力,做到取之用之。
怎麽現在居然在這裏開始分配起了牧草帶來的利益?
那麽回頭還林的樹苗錢誰出?一些人看到利益後還會不會堅持繼續還林?
他正在想着呢,縣裏的李老師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這件事兒,應該歸縣裏,畢竟這是我們的管轄範圍,而且牧草種子和種植我們也能提供。”
“那麽播種和收割問題呢?”張老師點出了其中關鍵。
李老師成竹在胸,看樣子應該這些時間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并且有了初步的計劃。
“種植我們可以發起各級部門的員工,利用公休日,義務種植,也可以發動學校和普通百姓,舉行類似植樹活動的環保種植活動。
收割可以安排查可辛村裏的村民來進行收割作業,縣裏可以補貼給他們一筆買割草機的資金,回頭收割牧草也會按照市價給他們開工資。”
聽完陳大力差點沒笑出來。
這位縣裏來的領導倒是小算盤打的噼裏啪啦亂響,什麽好處全都成了他們的了。
也不想想這次市裏派來局裏職位不低的資深研究院來村子,怎麽可能會是随随便便派個人來那麽簡單。
也不好好想想,直接就把話這麽說出來,縣裏也不知道怎麽會派這麽一個人跟着一起來。
首座上的張老師臉都黑了,這位還在爲自己剛才的精彩發言洋洋自得,估計這位今後也就這樣了,真不知道這種水平是怎麽混上來的。
相比而言,王濤就聰明了很多,直接一句“我們鎮上聽領導們安排”完事。
這一句話說話來,回頭哪方面全都不得罪,而且人都這麽懂事兒了,也不會什麽東西都落不着。
不然你拿我懂事兒欺負人,一點兒好處都不給,以後誰還會聽話?
張老師隻好把目光看向陳大力,想問問他有什麽意見,“小陳也說說吧!”
“我也聽領導安排,其他地方都不是村裏的地,輪不到我們村說話。”
看兩個小年輕圓滑的跟條泥鳅似的,上年紀的這位反倒跟小年輕一樣自以爲是自作聰明,張老師搖搖頭,把本子翻了幾頁,說道:
“既然你們都說不出其他意見,那麽我先說一下這次下來之前,市裏開會臨時得出的幾條吧!”
内容很簡單,無非是市縣鎮各占多少比例,并且需要付出什麽。
到了村子這裏,居然變成了有義務負責平時的管理收割等工作,收割機跟縣裏剛才說的一樣,各級給出補貼,幫村子購買,以後的維護使用費由村子自己承擔。
等到每次牧草收割之後,村裏可以自行留下十噸牧草作爲報酬。
看上去村子是占了大便宜,但是不要忘記了荒地可不是隻有幾畝幾十畝那麽點,上百畝都不足以描述荒地範圍之大。
一百畝也就十個足球場大小。
剛村裏去河邊六十裏地的長度,海嘯破壞深入内陸十多裏地的寬度,能建設多少十個足球場?
而且根據陳大力的了解,一畝牧草,别管品種之類的,基本一次收割在一兩噸之間,最高不會超過三噸。
收割那麽大一片荒地,最後隻給十噸牧草,打發要飯的呢?
雖然張老師最後多次說這是初步的結果,回頭肯定還需要再進行調整,可陳大力直接表示了拒絕。
“張老師,我們村子隻想爲了環境着想,我們不想參與分配,也不想被人利用我們的态度白白打工,如果市裏真的這麽決定,我真的無法支持得起來。”
話可以說說的十分直白了,基本等于直接扇對方的臉。
張老師非但沒有生氣,反倒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哈哈,剛讓你們提意見你們不說話,現在又出現了這麽多意見,我又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你們這麽害怕提意見幹什麽?”
最後還是村長幫陳大力和村子解了圍。
“領導,那這樣我們村子就不加入咱們市裏的行動了,其實我們村情況領導也了解,能幹活的一共就那麽幾個人,我們村自己的地還來不及種樹呢,還得出海打漁生活,沒辦法分出太多精力兼顧。請領導回去幫忙多解釋幾句。”
會議最後算是不歡而散,陳大力也不知道對方回去之後會說什麽。
他現在隻能祈禱不要瞎搞事,同時心裏十分厭惡這種自己不能爲自己做決定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