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給我梳妝,我要出門。”
吉祥放下手裏的活計,小跑着過來,猶猶豫豫的說:“您還是在家再養些日子吧。”
“我要去大哥府上拜會嫂嫂,你快點給我收拾。”
納蘭錦繡說着話已經坐到了妝台前,吉祥磨蹭了半天才動手給她拆頭發。納蘭錦繡看她的神色不對,自己動手把挽着的發髻拆開,頓時傻眼了。
卷曲的一坨是什麽東西?她的頭發?她捧到手心裏仔細看,長度還不及原來的一半,而且明顯是被火碰到了,都卷了起來。這兩日因爲她手臂上和腳上都有傷,不能碰水,她就忍着沒沐浴,所以到現在才發現她的頭發成了這樣。
“您别傷心,過兩個月就長起來了。”吉祥在一旁安慰她。
納蘭錦繡根本就聽不進去,這世上有哪個女子不愛惜自己的頭發?她精心護理,把頭發養的那麽好,如今一把火,就變成了這樣,她怎麽可能不心疼?她連出門的心思都沒有了,怕被别人看到會笑話她。
紀泓烨晨練回來就見她捧着自己的頭發,一臉的痛心疾首。他了然一笑,湊到她跟前:“今日怎麽想起來梳頭發了?”
“我本來要沐浴梳妝的,結果就發現頭發變成這樣了,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你醒來的時候,我不就跟你說了嗎?”
納蘭錦繡蹙眉,動手捶了他肩膀一下,任性地說:“你就那麽一提,我以爲沒事呢,那後來你怎麽不告訴我?我這樣怎麽出門,醜死了!”
紀泓烨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對吉祥道:“給我拿剪刀來。”
納蘭錦繡滿臉戒備的看着他:“你要作甚?”
“我給你剪一下。”
“我不要!”納蘭錦繡搖頭拒絕:“這已經很短了,你再剪的話就不能看了。”
“你以爲現在還能看?”紀泓烨滿臉嫌棄。
納蘭錦繡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很受傷,她覺得三哥這是嫌棄她了,隻能認命的由着他剪。心裏自暴自棄的想:反正已經醜成這樣了,也不介意更醜一點。
“我覺得我的技術應該還可以,所以你不用這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紀泓烨細緻的給她把卷曲起來的頭發剪掉,然後,她的頭發就隻剩下到肩頭那麽個長度。納蘭錦繡看都不想看鏡子裏的自己,聳拉着腦袋,模樣有點兒可憐。
“去沐浴,碎頭發會紮人。”
紀泓烨牽着她的手到淨房,吉祥如意斂聲屏氣的伺候,就怕一個不小心讓她更不開心。
她的頭發本來是極好的,現下雖然變短了,但依然烏黑柔亮,像極了上好的綢緞。吉祥手巧,給她梳了一個鬏髻,雖不如往常那個高髻顯得華貴,倒也很靈秀。
“您看,是不是也挺美的。”如意在一旁得意洋洋。
“還行,就是發飾用的有些多,怪重的。”
“我都是挑輕的給您用的,那些純金制的,還有銀質鎏金的,要比現在的這幾個還重。不過比這個效果好,要不咱們試試?”吉祥擺弄着她裝匣裏的東西,一個個愛不釋手。
“不用了,我過會要出門,還沒用早膳呢。”
紀泓烨正在一旁看書,本就是等她用早膳等的無聊,聽到她這話,就把書放到一旁,問道:“要去哪?”
“去拜會大嫂。”納蘭錦繡說完想起,今天是他休沐的日子,他大概是想陪陪她吧!
“去那做什麽?”
納蘭錦繡轉頭對吉祥如意說:“你們先去傳膳。”
等兩人退了出去,她才又道:“祖母這陣子身子不好,我發現她是食物中毒,是因爲吃了大嫂送的白薯糕。”
紀泓烨的神色豁然嚴肅起來:“可能确定?”
“确定。我把白薯芽的汁水放在食物裏,給小老鼠食了,果然發現中毒。我測試了它的毒性,祖母的狀況一定是中了此毒。”
“于祖母的身子可是有損傷?”
“好好調理,應該是無礙。我已經給祖母開了藥,并且讓她不要再吃白薯糕。大嫂差人送去的,她隻收了偷偷倒掉,不會讓别人察覺的。”
“那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去探一探大嫂的口風,看看能不能确定,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的。”
紀泓烨沉默了一會,道:“用過早膳後,先去一趟祖母那。”
“嗯?”
“不是想确定紀姜氏是不是故意的麽,我同你一起去。”
納蘭錦繡本以爲三哥是知道祖母中毒的事擔憂,所以過去看一看。卻不想他竟是帶了護衛,把紀府各個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隻進不出。
府裏的人還沒見過這種情況,一時人心惶惶,就連紀堯都派人過來問,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他們要做什麽?紀泓烨這時候沒有過多解釋,隻讓問話的人傳話給父親,稍安勿躁。
在去“炆蔓”的路上,納蘭錦繡才問出心中疑惑:“三哥,你這麽做是何意?”
“紀姜氏雖然算精明的,但她絕對不敢對祖母出手。如果投毒真是有意的,那一定是後院有人慫恿她,爲了防止消息洩露,所以才把她們都看守起來。”
納蘭錦繡了然:“三哥是怕走漏了風聲?”
“嗯,我怕院子裏會有人給紀姜氏帶出來消息,那我們就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了。”
“你想怎麽做?”
紀泓烨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柔聲道:“你隻管跟在我身邊,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要怕就是了。”
納蘭錦繡隐隐猜到他要做什麽,自見到姜蔓後,除了一開始的打招呼,她都沒說話。
姜蔓還奇怪,她夫君這位貴爲閣老的三弟,可是不常見的。今日不知怎麽了,竟然會主動上門,而且還選了夫君不在府上的時候,難不成是專門來拜訪她這位嫂嫂的?實在是有些說不通。
姜蔓帶着懷疑把兩人請進屋内,正要招人上茶,就見紀泓烨冷聲對她說:“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丫頭婆子們更是狐疑,雖然知道三爺身份尊貴,但這畢竟不是在他的府邸,他有什麽資格指使他們?況且他對夫人說話的語氣,就如同是對奴婢說話。
姜蔓也愣住了,她雖和紀泓烨接觸不多,但也知道這是個讀書人,性子最是溫和。今天這是怎麽了?上門來難道是找她麻煩的?莫不是那日她對他夫人要銀子太多了?不過是上千兩銀子,也不至于讓他親自上門罷。
“讓他們都出去,你還要我說幾遍?”紀泓烨的聲線比往常低了幾度,聽起來陰森瘆人。
納蘭錦繡還不曾見過三哥這樣,一時竟覺得有些陌生。想必這刑部真不是普通人能待的,明明那麽溫和的一個人,如今都變得這般冷冽了。
紀泓烨哪裏會想到自己是在給别人立威,結果可能吓到了自己的小妻子,他借故整理衣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
納蘭錦繡瞬間回神,見姜蔓還沒讓侍女們下去,就清了清嗓子,溫和地道:“我們今日過來是有事情要問嫂嫂,我想嫂嫂也不希望别人聽見,所以還是請她們出去吧!”
姜蔓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把侍女們打發下去,又覺得自己所做之事那般嚴密,應該不會被發現。她本想故作兇悍把他們趕出去,奈何對着紀泓烨根本就不敢,隻好陪着笑臉說:“不知你們找我要問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給我祖母下毒一事,真的以爲不會被發現嗎?”
紀泓烨此話一出,姜蔓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仍強作鎮定,牽強的笑着說:“三弟說哪裏的話,我聽不懂。”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本是想在府裏就把這事情解決了,但你若一味抵賴,就同我去刑部說吧!”
姜蔓再是聰慧機敏,到底也是個後宅婦人,沒見過大場面,一聽說要去刑部,頓時慌了手腳。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子輕顫着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紀泓烨淡然一笑,說:“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我隻能讓人帶你走了。”他起身,站在門口,聲音平緩:“路金城,把人帶走。”
這時候進來幾個侍衛,一字排開,把姜蔓堵了個嚴嚴實實。姜蔓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護院小厮和人家的侍衛之間是有很大差别的。她看着侍衛腰間的佩刀,一陣陣眼暈,靠着桌子才能勉強立住腳。
“你不要讓他們抓我,我說,我說。”姜蔓慢慢的移動身子,又坐回椅子上,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啞着嗓子說:“我給老太太的白薯糕裏,含有劇毒。”
“可是白薯放置久了生出的芽?”
姜蔓一見納蘭錦繡連這個知道了,更是對他們知道了真相深信不疑。顧而沒有再做隐瞞,把自己下毒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