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剛醒。”她甜甜的笑着。
“剛醒?那剛剛打我又踢我的人是誰?”
納蘭錦繡心虛的垂了眼睑,小聲說:“什麽時辰了?我今天睡得是不是有點久?”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我口渴。”
“你剛喝過水。”
“有麽?”納蘭錦繡決定裝傻到底。
紀泓烨湊近她,眼眸幽深:“有還是沒有?”
一觸及到他這個眼神,納蘭錦繡就有些心虛,三哥往常一這幅神情,就是要折騰人。她不敢再胡說八道,隻能說:“我還是有點困,再睡一會兒。”
她剛閉上眼睛,就被人扣了腰肢壓在身下,有什麽抵住了她。她隻好又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頰,小聲說:“三哥,天快亮了,你該起來了。”
“時辰還早。”他低頭貼着她的耳朵說,手已經從衣擺處伸了進去。
他的手掌溫熱,她的肌膚微涼,引來她一陣顫栗。她的身子如今已經能适應他了,隻要不是太過火,她不會再有不适的感覺。
他也完全熟悉了她,哪裏碰不得,哪裏能讓她放松下來,他了如指掌。手指從初雪般的肌膚上緩緩而過,她倒吸了口冷氣,身子軟了下來,手卻還推拒着他。
她心裏此刻是不大願意的,他時間久,若是晚間也就罷了,一覺醒來,疲倦也去了大半。但若是晨起做了,她不睡個回籠覺的話,整個上午都沒精神。
若是睡了,屋裏的丫頭一個個又會面紅耳赤。伺候她的時候還忍不住偷偷打量,看得她心虛的不行,總覺得自己這是要教壞這群單純的孩子。
“你昨晚睡得不好,一直在做夢,我抱着你,你就能睡好,而我就睡不好了。”紀泓烨親吻着她的額頭,極爲珍重愛惜:“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他這般柔和,她無法拒絕,于是她自暴自棄的想,大不了上午就不起來了。于是乎,閣老連早膳都沒顧上用,衣冠整齊的就去了刑部,而閣老夫人就更荒唐了,整個上午都沒起身。
這次可能真的是倦極而眠,納蘭錦繡沒做夢,一直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吉祥如意進來伺候她沐浴,見她鎖骨下方有一枚殷紅的印子,支吾了半天才說:“您讓三爺輕着些不行嗎?這若是落下了,可如何得了?”
納蘭錦繡也看見了,小小的一塊,不覺得疼,想來那時候是有點失控了吧!她淡聲道:“無事,過兩日就好了。”
“對了,羅姨娘小産了。”吉祥一邊給她整理衣襟,一邊小聲道。
納蘭錦繡蹙眉:“怎麽回事?”
“據說是和張姨娘起了争執,不知怎麽就摔倒了,孩子沒保住。奴婢也是聽旁人說的,之前蘇姨娘讓人來叫您,說是要商讨處置之法,我說您頭痛還在睡覺,傳話的人就走了。”
如意在一旁道:“羅姨娘的孩子沒了,這事情處理起來肯定要責罰不少人,蘇姨娘自己不處理,就想讓您給她背這個黑鍋。”
納蘭錦繡對張姨娘的印象是膽小怕事,安分守己。羅姨娘有孕在身,她應該不敢同她發生争執,不然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她膽小是膽小,但總歸是不傻的,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從勾欄瓦舍到了紀家,還做了正經姨娘。
這件事也許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她得幫她,哪怕是因爲紀泓煊的關系。他遠在北疆,說是知道母親出了這樣的事,指不定要急成什麽樣子。
她想着,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事情的經過。蘇姨娘派來的人自然說的都是蘇姨娘的話,要問也不能問她們。就對如意說:“你現在就去張姨娘的院子,把管事兒的叫來,記住,不要讓别人發現。”
如意領命去了,吉祥卻是有些擔憂:“這可能是老爺的那些姨娘們互相争鬥,夫人不要把自己卷進去。”
“我心裏有數。”
“你不能因爲六少爺的關系就袒護張姨娘,這有可能會引發别人對你的怨恨,對你以後管理内宅非常不利。”
納蘭錦繡蹙眉,語氣平靜,卻是不容置疑:“是祖母讓你說的這些話吧!”
吉祥不回答,算是默認了。
納蘭錦繡歎息一聲:“我現在問你,我待你和如意怎麽樣?”
“夫人待我們兩個自然是極好的。”
“那你們待我,可是一心一意了?”
吉祥一看她面容嚴肅,頓時就跪了下去,低着頭道:“自然是一心一意,但凡是您一句話,哪怕是讓奴婢赴湯蹈火,奴婢也絕無怨言。”
納蘭錦繡把發簪插好,語氣依然平靜的聽不出情緒:“我不會讓你們赴湯蹈火,隻希望你們能認清自己的身份,你們是瑾園的人,隻能聽三爺和我的。”
她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她說的是瑾園而不是紀家。吉祥本就聰慧,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擡頭看着她,說:“奴婢之所以聽老太太的話,是因爲這是爲了您好,您若是不願意,以後奴婢就不提了。”
納蘭錦繡點頭,聲音柔和了一些:“你先起來吧,你的心意我明白。”
“那夫人是不怪我了?”
“不怪你。”
吉祥放心了,起身站到她身旁,笑眯眯地說:“我就知道夫人最好了,您放心吧,親疏之分,奴婢懂的。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侍候您一輩子。”
“傻姑娘,哪能侍候一輩子,女子終歸要嫁人的。”
“您還是生我的氣了,對不對?”
“沒有。”
“那您就不能不要我。”
“你和如意年紀也不小了,我們主仆一場,我會替你們安排好的。”
“奴婢哪也不去,就留在夫人身邊伺候。”
納蘭錦繡搖頭:“哪有人一輩子做奴婢的,你們終究有一天得有自己的生活。”
吉祥還想再說些什麽,如意已經回來了,身邊還帶着張姨娘院子裏的管事婆子。那婆子也姓張,五十左右歲,生得有些清瘦,但精神看起來不錯。一見納蘭錦繡,就行了個跪拜大禮,焦急地說:“夫人心善,還請救救姨娘。”
“你先起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張婆子站起來,畢恭畢敬的說:“姨娘膽兒小,兩位少爺又不在身邊,她輕易是不惹事的。明日是羅姨娘的生辰,老爺又剛回來,蘇姨娘就想在羅姨娘的院子設宴。一則爲老爺接風,二來爲羅姨娘慶生。
我家姨娘今早就被叫過去幫忙,身邊隻帶了貼身伺候的嬷嬷。誰知道後來就聽說了羅姨娘小産的消息,我們姨娘也被扣住了,現在也沒見上一面,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那你現在可知道,張姨娘被扣在哪?”
“奴才派人去打聽了,目前還關在蘇姨娘院子裏。”
“我父親怎麽說?”
“老爺本就剛回來,一路風塵,又知道羅姨娘小産的事,現下心力交瘁,應該是歇在蘇姨娘那。”
納蘭錦繡知道這事棘手了,首先,出事的人是紀堯的妾室,他是有處決權的。而他一向最不待見她,她也不敢貿然去找他。其次,張姨娘家境不好,沒有強大家族支撐,也沒人肯爲她出頭。
爲了讨好紀堯,衆人一定會輪番踩踏,最後所有的怨氣必然會發洩在張姨娘身上。沒權沒勢沒錢,兒子不在身旁,又人老珠黃不得老爺喜愛,不欺負她,欺負誰?
納蘭錦繡對着張婆子道:“你先回去。”
“夫人,您……”張婆子欲言又止。
“我會想辦法的。”納蘭錦繡覺得也沒必要多和她解釋什麽,讓吉祥準備東西,她要去祖母那。
她到了紀老夫人的院子,隻看到了郭嬷嬷,說是老太太在午睡,不讓人打擾。她禀明來意,想讓郭嬷嬷轉達,結果遭到了拒絕。
“老太太說了,少夫人是明白人,應該知道羅姨娘流産了,必然要給她一個交代。具體該怎麽處置,老爺心中有計較,您就不要跟着憂心了。”
“如今也沒見父親查這件事,就把張姨娘扣下了,這時候也不知是生是死,需要祖母出來主持公道啊。”
郭嬷嬷搖頭:“少夫人難道不知道,羅姨娘流産這件事,已經牽扯到内宅,這就是家醜。既是家醜,自然不能外揚,如果動靜折騰得大了,勢必會驚動官府。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要處置誰,而是要如何平息這件事。”
納蘭錦繡知道,以郭嬷嬷下人的身份,斷然不可能跟她說這些,這一定是祖母交待給她的。既是祖母避而不見,那她也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她從紀老夫人的院子出來,徑直就往蘇姨娘那兒走。
吉祥攔住她,面色焦急:“夫人,老太太既然都不管這件事,您這又是何必呢?”
“老太太可以不管,但我不行。”
“爲什麽?”
納蘭錦繡看着她,語氣堅定地說:“張姨娘若真是有罪就罷了,若是被冤枉,我怎能看着?她是六哥的生母,我同他有兄妹之誼,不能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