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想去寺廟看看嗎?”紀泓烨覺得她最近實在是有些懶惰,一點都不注重鍛煉,餐後就要睡覺,身體都睡弱了。他憐惜她這一路長途不易,才一直縱容着她,想着到了金陵一定要把她這憊懶的毛病改過來。
“不去了。”納蘭錦繡睜開有些朦胧的睡眼,嘴巴撇了撇:“我本來也是打算随意看看,誰知道紀小白要去求娃娃,掃興死了,不去了。”
紀泓烨伸手替她整理頭發,聲音柔和:“注生娘娘廟也很有意思的,裏面會有一些小娃娃的雕像非常可愛,你不想去看看嗎?”
他這麽一說,納蘭錦繡确實發現自己還沒去過注生娘娘廟。以前她同阿娘一起去上香,也都是對着一尊菩薩或是佛像,沒有什麽新鮮感,既然這個注生娘娘廟沒去過,那看看去也未嘗不可。
“那好吧!去看看。”納蘭錦繡坐直身子,用手輕拍了拍臉頰驅逐睡意。
紀泓烨一把握住她的手,停止她的自虐行爲,然後牽了她的手就要出門。
“三哥,我現在是男兒裝扮,你不能牽着我,會惹人非議的。”
“我怕你會亂跑。”紀泓烨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
“不會,再者說了,我再快還能跑得過紀小白?”
紀泓烨不反駁,卻依然不放手。納蘭錦繡知道,三哥這般就是等着她上趕着讨好,她看四下無人就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下。果然,紀泓烨本來清淡的眉目,驟然就泛出一絲笑意,手自然也放開了。
注生娘娘又稱授子神,按理說一般都供奉在菩薩的偏殿,可此地的注生娘娘供奉于主位,且香火十分旺盛。納蘭錦繡和紀泓烨進去後,就看到不少人在殿裏祭拜,有年輕夫妻,也有帶孩子的母親。
納蘭錦繡見人們上完香之後,會拿供奉在祭壇上的花,插在鬓發間,然後出去。帶孩子的,則把穿了紅繩的銅錢放在煙火上熏,然後戴到孩子的脖子上,低聲祈求着什麽。
她是第一次來注生娘娘廟,覺得她們做的那些還是挺稀奇的。不禁就盯着人家看,想記住,說不定以後自己能用到。想到這裏她臉一紅,覺得自己現在實在是不成體統,哪有還沒嫁人的姑娘家,就想着求子的?不過,她要嫁給三哥了,她想,重活一世,她應該會完整的吧!
上一世的時候,她曾因爲不能生育拜過不少廟。隻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可以拜一拜注生娘娘。也不知是因爲她一直拜錯神靈,還是她上一世命中注定無子,總之她被柳貴妃下了藥,始終都沒能有自己的孩子。
來拜注生娘娘的那些香客,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納蘭錦繡和紀泓烨。那眼神活像人群裏來了兩隻妖怪,要多稀奇就有多稀奇。
起初納蘭錦繡還不覺得有什麽,但被人圍觀久了,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湊近紀泓烨小聲問:“三哥,他們總那麽怪異的看着我們做什麽?是不是咱們兩個男子,來這注生娘娘廟有些奇怪啊!”
紀泓烨沒回複,隻淡淡的點了點頭。
“你剛剛不是同我說,這裏有娃娃的雕像很可愛的嘛?爲什麽沒有?”
紀泓烨本來就是随口扯出來的謊,逗她玩的,如今被她這麽問出來,一向泰然自若的他,也略有些難爲情的清了清嗓子。
納蘭錦繡一見三哥的模樣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她伸手握了他的手指,狠狠的掐了幾下,低聲道:“咱們快點出去吧,在這裏好古怪。”
“有什麽好古怪的,再有幾日咱們就到金陵了,成了婚之後,估計也要拜上一拜的。”紀泓烨說的一本正經。
納蘭錦繡怔怔的看着他,半天反應不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等到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瞬間紅了。她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瞪他,不明白她三哥如今是怎麽了,一副登徒子行徑。
而且以他們這種蝸牛的速度走下去,再有幾日也不可能到金陵。納蘭錦繡側頭想了想,估計他們到金陵的時候,怕是都能趕上乞巧節了。乞巧節的時候,好像她應該給三哥準備禮物,送他什麽好呢?
等她自己反應過來,糾結的問題又跑偏了的時候,内心真是一個糾結。而她把這件事情推給紀泓烨,他也确實是那個罪魁禍首。所以,就幽怨的看着她。
紀泓烨覺得如果自己再不哄她,她一定會惱羞成怒,免不了要發一頓脾氣。就用衣袖擋着,伸手把她的手握住,見她緊緊握着拳頭,明顯是在拒絕,就安撫的拍了拍她。
納蘭錦繡有時候也氣自己,不管三哥怎麽惹了她,隻要他稍微哄一哄,她頓時就沒有脾氣了,此時就是。她由他牽着從注生娘娘廟出來,一路跟着他漫無目的地走,誰知走着走着竟是到了月老廟。
“我們來這做什麽?”納蘭錦繡不解。
“不做什麽,就是随意看看。”
可能因爲不到乞巧節,所以月老廟香火寥落。他們進去後發現廟裏面空空的,根本就沒有一個香客,祭壇上的那些紅繩,可能因爲沒人打理,上面落了一層薄灰,整整齊齊的碼在上面。
紀泓烨拿了三支香,态度嚴肅的燃了,放在香爐中。然後從上面挑了兩根紅繩,放到納蘭錦繡手裏。他生性好潔,把那髒兮兮的紅繩抛給她,就拿着帕子擦手。
納蘭錦繡瞧着他的動作,一臉黑線,三哥,這樣的表現是什麽意思,難道她就不怕髒嗎?真是的!想是這麽想的,但到底覺得紅繩是吉利的象征,就拿出自己的手帕把它們包在一起,放在衣袖中收好,想着回去洗一洗,然後再交給三哥。
兩人回去的路上聽見有人說,前面有位叫賽華佗的神醫在診病,此人是觀音大士的弟子,可以隔空取藥,而且保證藥到病除。
納蘭錦繡覺得這也太邪乎了,就先說觀音菩薩,有沒有還不确定,即便是有,又豈是肉體凡胎能見到的?還有隔空取藥,診脈、寫方、配藥這三種是有流程的,哪有人能從空中一抓藥就來了?更過分的是自稱爲賽華佗,明顯就是沖着師傅的名諱去的,她看不見也就罷了,既然碰上了,又豈能坐視不理?
她想了想,決定要去探探虛實,若是騙子的話,一定要想辦法揭穿,不能讓他害人。于是就沖着紀泓烨眨巴眨巴眼睛,一副非要去看看不可的表情。
“這種話你也信?”紀泓烨真有些不想去湊熱鬧。
“就是因爲不信,所以才要看看,想來又是江湖術士在裝神弄鬼,不能讓他騙人。”
“所以呢?”
“所以我要去試探試探,若是給人開錯藥,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紀泓烨就知道,這丫頭是什麽熱鬧都想湊的。索性閑着也無事,不如就陪她去了,隻要她歡喜,也沒什麽是他不能做的。
一路打聽着又跟随人流走了沒多遠,就到了那位自稱賽華佗的醫者診病的地方。人很多,有一些是看病的,而有一些則是在看熱鬧的。
納蘭錦繡第一眼看到那個人,就覺得他應該不是一個行醫之人。首先一名合格的醫者,在診脈的時候一定是平心靜氣的,而他的氣息不夠穩,身體略顯僵硬。還有一個就是,他取藥的姿勢實在是太過邪門,僅僅是對着那頂綠色的轎子拜一拜,藥丸自然就來了。
“三哥,你說他的藥丸是帶在身上的嗎?”納蘭錦繡湊近紀泓烨小聲道。
“應該不是,我覺得問題出在那頂轎子上。”紀泓烨一雙溫和的眼眸盯着那頂,看起來十分詭異的綠色轎子,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尋常。
納蘭錦繡當務之急是想看看他配出的藥,就伸手招呼紀小白過去,小聲跟他嘀咕了一氣。紀小白搖頭,明顯是在拒絕,但最後還是沒拗過她,垂頭喪氣的由着她在自己身上紮了兩針。
紀小白挨了納蘭錦繡兩針以後整個人就頭重腳輕,根本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而且是氣息極爲微弱,看起來和将死之人差不多。葉丙扶着紀小白直呼神醫救命,又被他翻着白眼的樣子逗得想笑,強忍笑意,讓他看起來面部有些猙獰,倒被别人認作是焦急了。
雲水禅心并不大,這裏的百姓普遍比較淳樸,一看紀小白半死不活的樣子,就紛紛給他讓路,都說先給他醫治。葉丙此時沒戴面具,因爲不常見陽光,他皮膚十分白皙,此時憋得臉通紅,道謝的聲音也像變了腔調似的,十分難聽。
納蘭錦繡拉着紀泓烨擠到了前面,離那位神醫更近了。那人看了紀小白的樣子也不驚慌,仍是不疾不徐的診脈,态度平緩,卻依然掩飾不住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