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煊一對上卓二爺的眼神,就知道他想什麽。想着坊間所傳的那些,心下厭惡,把納蘭錦繡往自己身後拉了拉,擋住了卓二爺的視線。
卓二爺眉頭挑了挑,提了紀泓煊的衣領,眼中閃着暴戾的光:“小子,你膽子挺大啊!”
紀泓煊每日在獵場上跑,對付養尊處優的卓二爺很容易,反手一拉就把他的手臂絞在了身後。卓二爺慘叫,還不忘放狠話:“敢得罪我,我弄死你,一定要把你抽筋扒皮,讓你跪着叫我爺爺……”
紀泓煊臉色鐵青,手上更用力了,“在你還沒弄死我之前,我先把你這手廢了。”
他一用勁兒卓二爺就叫得更慘了,氣急敗壞的喊人:“你們這些狗奴才都是死人嗎?趕快把他給爺拉開,快點兒啊!”
這邊上來兩個人,紀泓煊擡腳踹倒一個,紀泓煥怕弟弟吃虧,也趕過來幫忙。納蘭錦繡知道這事是完不了了,頭疼至極,想拉開紀泓煊,又怕卓二爺情急之下傷了他。隻能自暴自棄地想,到時候她就撇開臉去求外祖母,怎麽也能讓紀泓煊少吃些苦頭。
“六弟,放手。”不知道是哪個下人找來了紀泓烨,他淡淡地說,神情透着幾絲漠然。
紀泓煊不情願的放開卓二爺,對上紀泓烨陰沉的臉,不由得心裏一沉。三哥這樣的人,别看平時好說話,要是真的生氣起來,那可是不得了的。
卓二爺是聽說過這位紀家三少爺的,沈清正的得意門生。大理寺那種地方,能立住腳并且身居高位的人,都有兩個特點。一是特别聰明,二是特别狠辣。據說這位大理寺少卿,兩者兼備,并且非常出色。
而他單從面相上卻不能看出什麽,隻是生得過于俊朗,眉眼間毫無殺氣。面容白皙,眉目沉靜得仿佛是一塊冷玉,讓人能感覺到的隻有波瀾不驚。
兄長說朝中刑部尚書空缺,沈清正有意推紀泓烨上去,聖上似乎也樂見其成。如果是這樣,那這位爺可是不能惹的。倒不是他怕,而是以後行事會有諸多不便,畢竟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樹敵不好,況且還是強敵。
紀泓烨沒再理會紀泓煊,而是先走到卓二爺身邊,用極爲清淡的語氣問:“傷得嚴重嗎?請大夫診治一下可好?”
卓二爺搖頭說:“不麻煩紀大人,隻希望您還我和侄兒一個公道。”
紀泓烨點了點頭說:“卓二爺先回府治傷,我自會處理的。”
卓二爺也不是省油的燈,怕紀泓烨包庇,陰笑着道:“早就聽聞紀大人洞察事理,斷案公正,今天能一睹風采,實屬有幸。”
紀泓烨冷冷地看了卓二爺一眼,讓卓二爺心底一震。這個年輕人明明比自己小了很多,氣場卻如此強大。一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要把人層層剝開。
紀泓烨看着紀泓煊聲音清晰緩慢:“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紀泓煊把事情說了一遍,刻意突出自己是去拉架的,又道:“卓二爺不分青紅皂白對我出手,我一時控制不住脾氣,才……也是把我氣糊塗了,三哥,是我錯了。”
“火氣如此之大,回去思過!抄一百遍家規,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卓二爺一聽這不明顯袒護麽?剛說了句慢着,就發現紀泓烨目光嚴厲地看向他,看得人背脊發寒,趕忙住口。
紀泓煊本來就十分伶俐,見三哥明擺着要放他走,也不多言,拉着納蘭錦繡就跑,想逃之夭夭。
誰知卓二爺是個色膽包天的人,舔着臉對紀泓烨道:“我和侄兒今天在貴府吃了這麽大的虧,傳出去恐怕對大人的聲譽不好。不如我向紀大人讨個人,算作紀府對我的補償。外人也會說大人賞罰分明。”
卓二爺的态度看似和善,實際卻有威脅的嫌疑。紀泓烨離刑部尚書隻有一步之遙,這個時候最怕出錯。如果有不好的言論傳出去,被政敵利用,他很可能就會與刑部尚書失之交臂。
而且卓家可以讓流言不止,他們家絕對有這個能力。紀泓烨不語,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
卓二爺卻是越看納蘭錦繡越喜歡,心焦難忍,指着納蘭錦繡道:“我要的也不多,就是那個丫頭。”
紀泓煊一聽就恨不得再上去踹他幾腳,但在三哥面前又不敢放肆,隻把納蘭錦繡擋在身後,一副老母雞護小雞仔的模樣。
納蘭錦繡心裏一暖,這個少年,不論如何沖動,心裏想的永遠都是保護親近的人。其實,她根本就不怕卓二爺。即使鎮北王遠在北疆,也是一方諸侯。她貴爲郡主,怎麽可能給他做小?
紀泓烨依然不說話,紀泓煊卻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三哥素來是這樣,越是生氣,他就越不說話,沉默起來更顯得嚴厲。許久後,紀泓烨緩慢地道:“這丫頭是誰你知道麽?不要說是你,就是你大哥也不敢提這種事。”
卓二爺本來看納蘭錦繡年紀小,穿着打扮簡單,和紀泓煊行爲頗爲親密。以爲是紀泓煊的通房丫頭,不成想還有别的身份。心下暗暗後悔自己唐突,别的話卻是再也不敢多說。
“我讓人送卓二爺和卓小公子回府。”
卓二爺剛想推辭,就聽見紀泓烨又道:“我新得了一些安溪鐵觀音,卓大人好茶,送一些給他。勞煩帶回去,順便代我向卓大人問好。”
卓家本就負責采辦宮廷貴重物品,這剛入秋,秋茶裏就屬安溪鐵觀音最好。昨兒個才到了一批,都送進宮裏了。不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根本就沒有,據說皇後娘娘也才得了一小甕。
紀大人這是在向他立威呢。
卓二爺恭恭敬敬地回禮,又說了許多客氣話才離開。卓家人一走,上官家也趕緊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