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芸曦次小産後就一直在府裏養身子,興許是因爲樓沁被趕出了陸家,她心情好了,恢複起來自然也快。這幾日,她每天都過來陪納蘭錦繡,一起做繡工、唠家常,相處的十分愉快。
納蘭錦繡曾經因爲紀芸曦的欺騙而怪過她,隻是慢慢的就想開了。衆生皆苦,人活着就會有許多身不由己,爲了自己好,做一些不算光彩的事,也應該可以被原諒。
她從來沒想過,紀芸曦這次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單純,也沒想過,一個一個的圈套在等着她跳,更沒想到,危險正在步步逼近。
這日中午,納蘭錦繡同紀芸曦一起用過午膳後就困頓了。她覺得讓紀芸曦一個人在這,有些不妥,但紀芸曦卻說有孕辛苦,覺多一些也正常。
納蘭錦繡讓吉祥送她,紀芸曦謝絕了。吉祥覺得她本就是長在紀府的,自己出去應該也沒問題,卻不曾想她是去了别處。
紀芸曦這幾日都在瑾園,摸清了宛清和宛如在庫房,她認爲這是一個突破點,可以讓紀泓烨夫妻分崩離析。她想這麽做的原因很簡單,納蘭錦繡讓她的生活如同煉獄,那她就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她去庫房的時候,宛清剛好不在,隻剩下宛如在打瞌睡。她看着宛如如花似玉的樣子,心裏就有數了。
宛如因爲模樣生得好,又得紀老太太賞識,所以骨子裏有一些驕傲,一般人還入不了她的眼。她看到紀芸曦,知道應該是個官眷,但也沒多做理會。
“不知姑娘是宛清還是宛如?”紀芸曦主動問。
宛如大概也沒想到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後又道:“我是宛如。”
紀芸曦柔和地笑了:“我聽說宛清識禮,宛如貌美,今日一見才知道所言非虛。”
“你知道我?”
“當然。你是我祖母精挑細選又仔細培養出來,目的就是要爲我三哥開枝散葉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宛如一聽她這話,态度立馬熱絡起來:“不知夫人是……”
“我原是這府裏的四小姐,如今嫁到了陸家,因三嫂有孕在身,我過來陪着。”
宛如行了個禮,道:“見過四小姐。”
紀芸曦笑眯眯地回:“不用見外,宛如姑娘若是不見外,可否請我坐坐。”
“四小姐若是不嫌棄,就盡管随意好了。”
紀芸曦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狀似無意的說:“别人看來管理庫房的活計挺光鮮的,一定得是主子的心腹才可以,但實際上這可是個辛苦的差事。你看看每日進出這麽多東西,每一個必須記得清清楚楚,但凡有了疏漏,若是主子怪罪下來,可是承擔不起的。”
“姐姐也這麽說,還要我一定要留心,萬萬不可出了錯。”
“可不是麽?”紀芸曦表現得十分頑情:“也不知三嫂是怎麽想的。你們好歹是祖母送過來的人,本來就是要伺候三哥的。她把你們安排到庫房裏,整日悶在這屋子裏也出不去,怕是連我三哥的面都見不上。”
宛如早就聽人說三爺年少成名,不僅文采斐然、君子端方,容貌氣度更是舉世無雙,心裏早就有諸多期盼。
她之前還在想,自己到了三爺這裏一定要好好表現,争取讓他對自己滿意,擡個姨娘什麽的。隻是她沒想到,她來了這麽久,竟是連三爺的面也沒見到。
紀芸曦看着宛如的表情,又道:“看樣子我猜對了。”
宛如低頭,小聲說:“夫人不讓我和姐姐在身邊伺候,隻讓我們管理庫房,我也沒機會見三爺。”
“沒機會就自己創造機會呀!”
“主子不宣,我們也不敢貿然出現。”
紀芸曦歎息着搖頭:“我和你投緣不如就告訴你一些真相,三夫人年紀小,又是郡主的身份,三哥自然得尊重她。但三夫人善妒,不然也不會把你們發落到這兒來。”
宛如心裏也曾怨恨過納蘭錦繡,但說到底,她更怨恨的還是命運。以她的容貌和天分,若是能有個好出身,必然能覓得佳婿。如今,她就是想做個妾室都困難。但若是能給三爺做妾,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紀芸曦見她有動搖的趨勢,又道:“你是想一輩子在這庫房裏待着,等到自己人老珠黃,還是想趁着年輕美貌,給自己搏個姨娘的身份,都在你一念之間。”
“我,我可以麽?”
“你今天抽空偷偷看看我三哥,就能決定值不值得自己去謀算了。說真的,我都沒有見過哪個男子能及得上我三哥分毫。”
宛如被她說的心癢難耐,思考了許久,才緩緩道:“我不敢唐突,怕夫人知道了會不高興。”
“你是祖母給的人,自然有祖母在身後撐腰,三嫂她也不敢把你怎麽樣的。”
“我……”宛如發現自己心亂如麻,竟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我三哥會在用晚膳的時候回來,雷打不動。我言盡于此,要不要去,決定權還在你自己的手上。”
紀芸曦說完就要走,卻被宛如攔住:“四小姐既然有心要幫我,那就不如告訴我,三爺喜歡什麽。”
“三嫂有孕在身,不能侍候,三哥最需要什麽,還用我說嗎?”
宛如本來就是作爲妾室教養的,妾室自然就要以讨好取悅主人爲己任。所以在男女之事方面,宛如雖然沒經曆過,但卻是都懂的。她暗暗點頭,心裏已經想好要怎麽做了。
紀芸曦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宛如被自己說動了。她轉身離開,一抹冷酷諷刺的笑凝在唇角。你奪了我丈夫的心,我就讓你的感情也有别人插足,這樣的痛,你也要嘗一嘗才公平啊。
宛如沒有告訴宛清,她知道姐姐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不會讓她去的。可如果不試一試,她确實心有不甘,如果三爺真的不喜歡她,那她便認了。
于是,在紀泓烨回府路過池塘之前,宛如扮作失足掉了下去。紀小白下去救人,撈出個濕漉漉的姑娘。
宛如被放在池塘邊上,她的身材豐滿健美,這副衣衫都粘在身上,曲線畢露的模樣,很是有幾分誘惑。她故作羞澀,在原地瑟瑟發抖,想博得幾分憐惜。
奈何對面的兩個男人,一個是不解風情的呆子紀小白,另一個是紀泓烨。他看不慣宛如這副蔫酸搗怪的模樣,倒是有些心疼這半池子水蓮。
阿錦很是愛惜這些水蓮,每日都要來看上一看……
宛如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給自己披上衣服,或者是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擡頭,看見那主仆二人已經走出很遠了。
她隻能硬着頭皮追上,拉住紀泓烨的衣袖,楚楚可憐的說:“這裏沒有其他人,我這個樣子也不敢回去,您可否借我一件衣裳?”
紀泓烨看着自己的衣袖,他讨厭與人有肢體接觸,尤其是心懷不軌的女子。他神色淡淡地把衣袖扯了回來,冷聲道:“紀小白。”
紀小白剛剛是踩着水面把人提溜出來的,聞言隻能不情不願的把外衫脫下來,遞給宛如。
宛如不願意穿他的,依然眼巴巴地望着紀泓烨。她心裏激動得不行,看這身官服,應該是三爺沒錯了。她終于看見了三爺,也确定他模樣生得确實俊朗。
紀小白見宛如的癡傻樣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已經見過很多女子,見到主子就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可惜,人家自始至終眼睛裏就隻有夫人。她再是怎麽犯癡,也依然是毫無機會。
紀泓烨本就是個極爲銳利的人,被人癡癡看着又怎麽會察覺不到?他蹙了蹙眉,見來人陌生得緊,就淡聲問:“你叫什麽名字?在瑾園是做什麽活計的?”
宛如以爲他眼裏可是有自己了,就巴巴地道:“我叫宛如,是老太太讓我過來伺候夫人的。可夫人不喜歡我,讓我看管庫房。”
紀泓烨知道這個宛如是怎麽回事了,心中更加厭惡:“和主子說話既然不自稱是奴婢,看樣子規矩不好。”
宛如一聽頓時哭唧唧的,小聲說:“奴婢不敢,奴婢隻是一時忘了,還望三爺不要怪罪。”
“夫人既然讓你看管庫房,你不在後院好好待着,跑到這池塘邊來做什麽!”
“奴婢見這裏水蓮開的甚好,忍不住就逗留了一會兒。”
水蓮好不好,同她有何關系?
“不安分守己。”紀泓烨冷淡的吐出幾個字,似乎又覺得還不夠:“夫人如今有孕在身,總有疏忽的時候。你們這些做下人的若是不自覺,犯了事給夫人添堵,就别怪我把你們都趕出去!”
宛如到底是紀老太太親自選的人,雖然不如宛清拎得清,但也算是個聰明人。現下她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人家哪裏是對她有心思,明明就是給她立威。她不敢說話,更不敢再貼上去,隻低頭停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