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生日到了。”
算起來洛一笙已經有整六年沒陪洛四爺過過生日了。
離開洛家之前，洛四爺的生日一直都是洛家的一件大事。
每到這一天，整個洛家就特别的熱鬧。
三姨太和二姨太都是想方設法的哄洛四爺開心，洛家的其他子女也會趁機跟洛四爺撒嬌。
每每這個時候，洛一笙就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一樣，很不合群。
她年紀小，也沒辦法給父親買昂貴的禮物，更沒有母親幫着張羅。
到稍微大一點之後，她就變得不喜歡這個日子了。
每次都會找個借口出去不回來，拒絕參與家裏的熱鬧。
這到是稱了二姨太和三姨太的意。
可後來不管她多晚回家，洛四爺都會等着她一起吃蛋糕。
不過是單獨和她吃，哪怕已經過了十二點，他也堅持等到她回來。
那時候洛四爺還騙她說，實際上他的生日是第二天并不是前一天，因爲登記的時候寫錯了。
其實現在想來，這不過是洛四爺編造的了一個美麗謊言而已。
“其實他并不需要什麽禮物，他隻是希望我們能回家陪陪他。”洛一笙感歎的說了一句。
“嗯，老人嘛，都是這樣想的。”陸九思很理解的道。
“我記得山莊後面有一顆梅子樹，這個季節應該可以吃了吧？陸九思，我們回山莊住一段時間吧，至少把那顆梅子樹吃完。”
陸九思那麽懂她，自然知道她不過是找了個借口回去住而已。
他很配合的點頭，“那我現在收拾東西，有什麽需要帶的，跟我說一下。”
“好。”洛一笙忽然就精神起來。
她并沒給路禹琛說，就直接去了山莊。
當時洛四爺正在院子裏修剪着盆栽，看到擰着行李箱的陸九思和洛一笙，他手中的剪刀都落在了桌子上，眼神怔怔的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洛一笙卻落落大方的往他走了過來，撿起落在桌子上的剪刀說道，“這個拿去剪梅子肯定不錯，老頭，陪我去摘梅子吧，我嘴饞了。”
“好。”洛四爺拄着拐杖和她一起走。
洛一笙似乎是嫌他走得慢，就過來拉起了他的手，“走這麽慢呢？快點。”
“好。”洛四爺又加快了步伐，視線卻落在牽着的手上。
心裏是百感交集……
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樣牽過洛一笙了。
小時候她還讓牽，後來就抗拒了。
才剛到梅子樹下，就聞到了陣陣果香，洛一笙嘴饞得不行，随便摘了一顆就往嘴裏塞。
洛四爺眼疾手快的截住了，“還沒洗呢！回去洗了再吃！”
“可是我想吃。”洛一笙撒着嬌。
但洛四爺很堅持，“那也得洗了再吃！就這樣吃不衛生！”
“怕什麽，又沒打過什麽藥。”
“就是因爲沒打過藥，會有蟲子爬過，不衛生。”
“好啰嗦……”
洛一笙就眼巴巴的看着洛四爺摘着梅子，她用衣服兜着，卻不能吃。
有的果子長得比較高，洛四爺夠不到，就隻能用拐杖去勾樹枝。
洛一笙怕他摔倒，就得扶着他。
“這一串很大，我給你摘。”洛四爺努力的夠着一串特别大的梅子。
“那個肯定好吃。”洛一笙舔舔唇，都快流口水了。
爲了夠這一串梅子，洛四爺折騰一頭的汗。
洛一笙看着他專注摘梅子的表情，眼眶忍不住泛紅。
她強忍着哽咽說了一聲，“爸，對不起。”
洛四爺的手一頓，急忙回頭去看她，“怎麽了笙笙？”
“沒有，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傻子一樣。”洛四爺把那串梅子摘了下來，非常高興的遞給她，“看，這個肯定好吃，你肯定等不及了吧，先回去洗了給你吃，不夠的話，我再來給你摘。”
“好。”
兩人一起回了房子，陸九思給她洗了梅子，洛一笙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看着這樣活潑的她，陸九思的心又踏實了下來，覺得她前陣子的反常，可能真的是因爲懷孕的緣故。
他看過很多書籍，說女人懷孕之後，很容易抑郁，胡思亂想，性情不穩定之類的。
需要耐心呵護，認真對待，認真的去聆聽她的述求。
而陸九思也一直在這樣做，隻希望她能過一個簡單而快樂的孕期，當一個快樂的準媽媽。
洛一笙在山莊住了大半個月，一顆梅子樹都快被她給吃光了。
每天都是洛四爺陪着她去摘，有一晚下大雨，洛四爺擔心梅子被雨打掉，都擔心的要去看看。
最後被路禹琛給攔住，并告訴他自己會幫他守住那些梅子，才算安撫了這個老人的心。
父女倆的感情也越來越好，生日那天洛一笙她穿得很正式，和陸九思一起，與洛四爺拍了全家福。
洛四爺說他很喜歡這個禮物！
還督促快點把照片洗出來，他要挂在書房和卧室裏。
陸九思很效率，當天就把照片洗好并裱好送到了洛四爺的手裏。
他拿着那相框，心裏百感交集。
洛一笙說，“等孩子生了，明年的全家福就多一個人了。”
“是啊。就熱鬧了。”洛四爺開心不已。
他非常小心的收起了全家福，并監督路禹琛挂在最顯眼的位置。
……
月份大了一些之後，洛一笙就變得尿頻了，每晚都要起床好幾次，喝水也喝得頻繁了些。
一般陸九思都會準備一些溫水在房間裏，免得她口渴的時候還得下樓去喝。
今晚她特别的渴，一壺水很快就喝完了。
等她又想喝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又不忍心叫醒陸九思，就自己下樓去倒水。
路過書房的時候，發現書房裏有隐隐的燈光。
她隔着門縫往裏面看，發現是洛四爺，他就坐在椅子上，拿着放在桌上的全家福相框一遍遍的擦拭，眼神專注。
這一幕，看得洛一笙有些鼻酸，想敲門叫他早些休息的。
卻聽得洛四爺喃喃的開口，“安甯，你要是在就好了，這樣咱們就能一起拍個全家福了。”
安甯是洛一笙生母的閨名，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父親叫生母的名字。
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着，聲音都有些哽咽，“笙笙現在很幸福，有個全心全意愛着她，守着她的人，你就放心吧，我已經給她找到一生的依靠了。”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輕輕的擦了擦，才繼續說道，“再過一段時間，笙笙也要當媽媽了，咱們啊，就要當爺爺奶奶了，如果你在，肯定會很喜歡孩子吧。”
洛一笙靠在牆上，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無聲的沿着臉頰滑落。
“我總算不辜負你的托付，以後也有臉見你了。”洛四爺哽咽的說出這句話，“希望你到時候還能原諒我，還能願意讓我牽你的手。”
黑暗中，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洛一笙。
她回頭看到了陸九思。
陸九思無聲的将她抱在懷裏。
徐藝晴爲了照顧洛一笙，提前搬到了江海。
洛一笙和陸九思就得回雲水岸了，洛四爺盡管不舍，但也非常理解。
畢竟是婆婆，也得好好陪陪的，總不能一直陪着他這個老頭子吧。
不過看着他們走，洛四爺還是紅了眼眶。
路禹琛扶着他回去的時候，他說想去梅子樹下坐坐。
上面已經沒幾顆梅子了，洛四爺讓路禹琛給自己摘了一顆，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酸得直蹙眉頭，“這麽算，笙笙是怎麽吃下去的？！”
“聽說女人懷孕都喜歡吃酸的，酸兒辣女，四小姐這胎應該是個男孩！”
洛一笙聽了有些擔心，“女人生孩子，都是去鬼門關前走一遭，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我已經按照四爺的吩咐去做了，醫療設備都是最先進的，醫護人員也都是找的最好的！”路禹琛鄭重的回答道。
洛四爺這才點點頭，“還是要多注意才行。”
他對這事兒，是有陰影的。
……
洛一笙是足月之後，才開始有生産前兆的。
陸九思提前就讓她入了院，準備迎接新生兒。
所有人都很緊張，唯獨洛一笙十分的放松，她還安慰那些擔心她的人，“其實生孩子并沒有你們想的那麽恐怖，我是醫生，我對自己的身體非常了解，你們就别過于擔心了。”
連醫生都說她心态好。
隻有洛四爺來來回回去醫生辦公室了解情況，神經非常緊繃。
洛一笙得知情況後，打算去跟安慰安慰洛四爺的。
可到了一聲辦公室，聽到了他跟醫生的對話。
“我很擔心我女兒，因爲……因爲她媽媽就是因爲生她難産而死的，所以請你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女兒，如果有意外的話，一定要保大！”
洛四爺大概從沒對誰這麽謙卑的說過話吧，反正洛一笙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她眼睛一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陸九思尋來，看到她這樣子，心疼得抱住了她。
醫生也在安慰洛四爺，“現在的醫學水平很發達了，和從前是不一樣的，四爺盡管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四小姐的安全，而且您女婿也已經再三交代過了，任何時候都要保大。”
“那就拜托醫生了。”洛四爺恭恭敬敬的道。
還給醫生鞠躬，醫生吓得趕緊來扶他，“四爺您别這樣，我受不起，這所醫院都是您資助的，包括我們這些産科專家，也都是您一手培養出來的，難得您能給我們這個報答的機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謝謝，謝謝。”
這是一個老父親，對女兒的那份深沉的愛。
洛一笙怕洛四爺發現自己，就以前拉着陸九思離開了。
等回到病房，她才說道，“其實我已經知道是母親去世的真相了。”
陸九思頓時緊張起來，“笙笙。”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洛一笙看懂了他的眼神，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