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就站在喬星淳卧室的門口,微微低着頭,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可程羽能猜到是怎麽回事,他顧不上跟言笑打招呼,就進了房間裏去。
喬星淳已經掙紮着起來了,就坐在床沿。
房間裏沒有一點的光,他一個人坐在那裏,顯得清冷又孤獨。
程羽跟着他多年,是知道他性子的。
他沒有馬上去開燈,而是問道,“大少,您還好嗎?”
黑暗裏,喬星淳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沉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從地獄傳來的一般,“幫我拿安眠藥。”
程羽心裏一凜,卻不敢多問,隻能出了房間去給喬星淳取安眠藥。
再次折返回去的時候,言笑還站在卧室門口的,程羽匆匆路過,依舊沒有打招呼。
言笑背靠着牆壁,單腳站在地上,另一隻腳尖正輕輕的在地上無意識的畫着。‘
她雙手抄兜,垂着頭,兩邊的脫發滑落下來,遮擋住了她的臉。
那種綽綽約約的光影,随着她輕微的動作,在地上微微晃動着。
喬星淳已經許久都沒吃安眠藥了,程羽給他取來後,他一口服下,然後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程羽小心的将輪椅檢查了一下,确定沒什麽損壞,才放在了他習慣的位置後,退出了房間。
外面燈光很暗,炎熱之後的夜雨降了下來,随着風嘩啦啦的拍着門窗,打破了這夏夜的寂靜。
言笑還靠在那裏,程羽站定,頓了頓,才開口勸道,“言小姐,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言笑腳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沒擡頭,輕聲問道,“他睡了嗎?”
“嗯。”程羽點點頭,氣氛有些低沉。
言笑這才轉身往客廳走去,程羽也跟着走了過去。
他看到言笑走到了飲水機旁,給自己接了一大杯的冰水喝下,一滴不剩的那種。
程羽多少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猶豫的開口,“言小姐,你别怪大少,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出了事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别說是你了,就是他家裏人,他都不願意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幅樣子……”
其實喬星淳剛才低吼着趕她出來的時候,言笑就懂了。
隻是她心裏還是很難受,特别是看着他那麽無力趴在地上的樣子,她恨不得這些都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去替他承受這些痛。
“我們正常人,不會跟他感同身受的,他所遭受的非議和異樣眼光,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多百倍千倍,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不擅長跟人訴說這些事,都是自己扛着,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想要維持那點薄面,情緒難免會沖動了一些,希望你能多理解。”程羽這是第一次跟言笑說這麽多關于喬星淳的事。
他還深深的鞠了一躬,“希望言小姐不要生氣,大少他真的是個很不容易的人。”
說道最後,程羽一個大男人都開始鼻尖發酸了,險些沒哭出來。
言笑閉上眼睛,默默的點了頭,“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生氣,我隻是……”
很心疼他。
這一晚,很長很長。
言笑一整晚沒有合過眼,腦子裏總想着一些有的沒的。
心裏有着隐隐的不安,越想,這種不安就越是被放大,怎麽都揮之不去。
天剛微微亮,言笑就起床了。
她沒有去晨跑,
而是一頭鑽進了廚房,叮叮咚咚的忙了一個早上,做了一個還算豐盛的早餐。
喬星淳起床的出來,就看到她滿臉笑容的跟他打招呼,“起床啦?趕緊來吃早餐!今天的早餐可是我親手做的!要多捧場啊!不好吃也要說好吃!”
外面陽光大盛,經過了一夜的雷雨之後,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新起來。
喬星淳看着那滿滿一桌子的早餐,心裏也跟着微微的回暖。
“呀,言小姐居然做了這麽多早餐呢。”程羽看到那些早餐也驚訝到了。
言笑一邊擺放碗筷一邊說道,“是啊,你也來坐下吃吧,大家一起吃,嘗嘗我的手藝!”
三人都坐下後,言笑給他們盛了粥,倒了熱牛奶。
桌子上還有煎餅煎蛋,甚至還有幾個可口的小涼菜。
雖比不上五星餐廳的早餐,卻也十分豐盛了。
言笑眨巴着眼睛看着喬星淳,“你快嘗嘗,好不好吃。”
喬星淳這才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裏慢慢的品了一下。
小米粥熬得剛剛好,香甜可口,他點點頭。
言笑立馬喜笑顔開起來,“那你快嘗嘗這個煎蛋,我煎蛋可是一絕的,外面焦焦的,裏面卻是流心呢!”
她這煎蛋技術還是以前跟周嬢嬢學的呢。
喬星淳咬了一口簡單,果然看到了裏面的流心,訝異的挑眉。
言笑臉上多了幾分得意,“是不是很好吃,趕緊吃,多吃點。”
程羽在一旁瘋狂進食,畢竟自己做的早餐,真的比外面買的要好吃衛生。
他們兩人在吃,言笑自己到是沒吃幾口,一直忙着給喬星淳夾菜了。
摸了看到他空蕩蕩的手腕,愣了一下,放下筷子伸手過來抓着他的手問道,“我給你的香珠呢?”
喬星淳垂下眼眸,聲音有些冷的道,“掉了。”
“怎麽沒和我說呢?”言笑好看的眉毛蹙了起來,“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一顆。”
她都顧不上吃早餐了,丢下筷子就回房間了。
喬星淳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你還似乎殘留着她手指撫摸過的溫度。
言笑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顆新的香珠,隻不過她沒來得及做一個手鏈,隻綁了一根繩子。
她一邊給他戴上一邊說道,“你先帶着,回頭我給你做個結實點的手鏈,這樣就不會再掉了。”
言笑打上結之後,并将他的袖口整理好,這才松開他的手,笑盈盈的道,“先将就一下吧。”
“謝謝。”他收回手,眼眸避開了她的視線,說了一聲謝謝。
他态度生疏而寡淡,連程羽都感覺出來了。
可言笑像是沒擦覺一樣,依舊對他笑盈盈的,“那今天幾點下班呢?晚上能一起吃晚飯嗎?”
“有應酬。”
“好吧,那也記得早點回來,我等你。”言笑又道。
喬星淳的眉毛微微蹙了蹙,最後什麽也沒說。
程羽推着他離開了,言笑還在那兒微笑着揮手,“辛苦啦,注意安全哦,早點回來。”
等他們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門口之後,言笑臉上的笑容才垮了下去。
她像個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無力的坐在了沙發裏,開始長長的發呆。
言笑深知自己這樣做,并不能改變什麽,可她心裏有些惶恐。
她在害怕……
自從到了U島之後,她就沒害怕過什麽。
可這會兒
的害怕卻那麽的明顯,她在害怕失去,所以想努力的抓住。
言笑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心裏都是無力感。
***
在去商會的路上,程羽一直沒敢說話。
喬星淳就坐在後座,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着。
前兩天喬星淳吩咐過程羽讓他挪出一個空擋來,他要陪言笑用餐的。
而那個空擋,就在今晚。
隻是方才喬星淳跟言笑說他要忙,沒有要和她一起吃飯的意思。
那今晚……他要去哪兒呢?
程羽不敢問,甚至看都不敢去看喬大少的表情,背後一陣陣發涼。
從喬星淳接管商會之後,這邊的問題也在一一的出現了。
商會裏有任職的人,都是人人自危着。
喬星淳在這方面,一向鐵腕,不管是誰,不管有沒有功勞,一旦違反了商會的規定,他都會嚴格處理。
整個商會都面臨着大洗牌,喬星淳更是嚴格要求資源重組。
理事會的一個成員因爲嚴重違反了商會的規定,被喬星淳直接送上了法庭。
對方一開始并沒有把喬星淳看在眼裏,以爲他就是個殘廢,沒有什麽能耐的。
結果喬星淳回到商會之後,第一個就拿他開刀,弄得其他人都惶惶不安着。
喬星淳剛到商會,就有人在等着了。
這人就是被告上法庭的人,他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可都被喬星淳拒之門外。
今天他直接在商會門口等着喬星淳的,程羽遠遠就看到了那人,不得不回頭問喬星淳,“大少,沈達又來了,我們要避開嗎?”
“不用。”喬星淳睜開了眼睛,黑眸裏沒有半分情緒,也看不出喜怒。
程羽将車子停在了商會門口,沈達急忙過來給他開門,一邊開門一邊恭恭敬敬的喊道,“喬先生。”
他伸手要去扶喬星淳,可喬星淳卻沒伸手。
程羽已經小跑着過來了,他說道,“沈先生,麻煩你讓一讓,喬先生不喜與旁人接觸。”
沈達有些尴尬,隻好退開了。
程羽将喬星淳扶着上了輪椅,沈達臉上恭維的笑意依然在,他搓着手說道,“喬先生,我們能好好的談一談嗎?”
“有什麽事,和律師說,他就代表我。”喬星淳語氣冷然的道。
沈達臉上的神色僵了一下,尴尬的道,“喬先生,事情還是不要做那麽絕對呀,畢竟和氣生财嘛,我跟另堂也有幾分交情的,有話咱們其實可以好好說的,何必弄得這麽僵呢?”
程羽在一旁聽了都着急。
這沈達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喬星淳這個人最忌諱的就是攀關系了,他還當面提,你不死誰死呢?
更何況喬大少今日心情欠佳,這沈達偏生撞上了,活生生找虐啊。
無人能拯救他了。
喬星淳原本冷然的眸子微微一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那笑意微涼,襯得眉宇的鋒銳更爲淩厲了。
聲音極爲清冷,似冰刀一般,殺人于無形,“這就絕對了嗎?看來你對絕對理解得不是很清楚。”
沈達的笑意漸漸淡去。
喬星淳移開視線,聲音清冷的吩咐程羽,“讓律師申請強制執行,停止一切和升達有關的合作,徹查所有關系鏈,若有人違背,直接踢出商會,永不得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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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我今天卡文了,聖誕不快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