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父親親口告訴藍修,方柏霓去世了。
那一刻,他嘗到了死亡的滋味。
死的人是真的死了,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可死亡的滋味,卻留給了對死者有感情的那個人。
那是誅心啊,誅心之痛,比任何痛都要強烈。
藍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這兩年來,沒一個夜晚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他甚至一度以爲自己這輩子都會活在這種痛苦之中,再也好不起來了。
結果呢?
方柏霓根本就沒有死,所以他煎熬的那些,算什麽?
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他胸口的地方還是會隐隐作痛。
多少次深夜裏的驚醒,都是因爲夢見了她跳下橋的那一幕啊。
事情發展到現在,藍修的理智一直在告訴他,他不要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的關系。
不能再和她有任何關系,因爲太痛了,所以應該放手,他應該重新開始。
安佳藝其實是個很好的女人,她很溫婉,很懂事,對小白也很好。
可藍修對她,就是少了那麽點感覺。
至于是什麽感覺,他自己說不出來。
在交往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和其他情侶一樣,會一起吃飯,一起看個電影,一起逛街或者聊一些網絡熱門新聞。
可他依舊沒有那種沖動,想與她結婚的沖動。
就像她現在提了分手,他的心裏很平靜,沒一點起伏,還很坦然的接受了她提出的分手。
其實分開也好,免得禍害了人家小姑娘。
她值得更好的人。
相比起來,方柏霓呢?
如若方柏霓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藍修還是難以接受。
那種在意,是深埋在心裏的,根本就拔出不了。
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這份在意。
第一天,方柏霓沒有聯系過他。
藍修覺得時間太短,她還需要考慮考慮,畢竟她一直都是個深思熟慮的人。
可第二天,方柏霓依舊沒有聯系他。
藍修想,她應該是沒有自己的聯系方式吧,或者已經忘記了,畢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這下藍修就坐不住了,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一趟方柏霓上班的會所。
去之前他先找了店長,問了一下方柏霓有沒有去上班,店長告訴他在上班,他才過去的。
當然,藍修也了解了一下她上班的内容,一小時鋼琴,其他三小時都在做包間服務。
他從沈少恭那裏得知她現在日子過得拮據,但沒想到會到這般地步。
藍修又開始擔心起來,還是改不了想關心他的性子啊。
會所裏面人很多,這個點還早,她應該在大廳那邊彈鋼琴,藍修一進去就看到了。
但他沒有露面,隻是在旁邊偷偷打量着她。
她還和從前一樣,坐在鋼琴前的時候,背脊就挺得筆直。
一串串好聽的音符從她的手指下流淌而出,環繞着整個大廳,氣氛非常之浪漫。
她的身體跟着音樂的旋律微微的動着,燈光就照耀着她的背脊,又美又夢幻。
藍修一下子像是看到了從前的她那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動感覺。
方柏霓彈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等到一小時的鋼琴彈奏結束,方柏霓就起身鞠躬下了台,匆匆的去更換衣服開始做包間服務員了。
藍修也轉到了包間那邊,尋思着直接這麽見面,她肯定是要躲着的,便想了個辦法,找了個朋友過來幫忙。
方柏霓被店長安排去其中一個包間送酒,她和往常一樣很正常的去送酒,進去禮貌的低着頭打招呼,把酒放到桌子上便打算離開。
結果包間裏的客人卻叫住了她問道,“等一下。”
“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方柏霓轉身客客氣氣的問道。
“也不是,我就是看你有點眼熟。”客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後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好像是藍修的女朋友,啊不對,應該是前女友。”
居然有人認識她,方柏霓多少有點尴尬。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藍修的朋友大多都是有錢人,來這些地方消費也很正常。
方柏霓說道,“不好意思,你認錯了,我不認識什麽藍修,更不是他的前女友。”
“不不不,我見過你的,以前藍修帶來介紹我們認識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他的前女友呢。”對反一口咬住不放。
“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沒有的話我還得回去工作,就先出去了。”
“别着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說了我不會認錯人的,你就是藍修的前女友,當然啊,你們分開了,你不想承認也很正常,但是我就是想弄清楚一點,你爲什麽要騙藍修呢?你知不知道他得知你去世之後,有多痛苦啊,我們作爲他的兄弟,真的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啊,你說你們女人狠心起來,怎麽比男人還狠呢?”
原來是爲藍修打抱不平的啊,方柏霓能理解。
畢竟……她曾經狠狠的傷害過藍修。
所以這些指責,都是她應當去承受的。
“這兩年,藍修的日子過得一團糟,臉上從來就沒有過真心的笑容,這段失敗的感情對他的傷害太大了,你真的就那麽忍心嗎?難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方柏霓蹙了蹙眉,還是沒有說話。
既然是應當承受的指責,那她便無話可說。
“還有啊,這次藍修談了個女朋友,本來交往得好好的,可他好像心裏放不下你,又跟對方分手了,你說說,你這種傷害還要延續多久啊?”
他跟那個叫安佳藝的女人……分手了嗎?
關于這一點,方柏霓還是挺驚訝的。
那天看到他們一起逛街,感情似乎很好的樣子,怎麽又分手了呢?
不對,這個人說的是藍修因爲她而分手的。
可她……并沒有去打擾過啊。
難道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被發現了?
方柏霓有些緊張起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他爲什麽因爲我而分手啊?”
“還有什麽爲什麽?放不下你啊,傷害太深了,他愛無能了。”
方柏霓臉色一白,捏着手中的托盤,有些難過,“再久一點……應該就好了。”
“恕我多嘴,我想問一句,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這事關她的私事,方柏霓本不想回答的。
可這個人卻追着問,“
如果有的話,那你就徹徹底底的消失好了,别再出現了,他本來就沒放下你,你這樣出現的話,會影響到他的。”
方柏霓一下子回答不出來了。
“我知道我這樣說其實很過分,可作爲藍修的朋友,我肯定要爲他鳴不平的。”
“我……能理解。”方柏霓咬了咬唇,才繼續道,“我會盡量不出現的,希望他能早日放下我。”
這番回答,到是讓對方詫異了一下,随後說道,“所以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方柏霓沒否認,也沒承認,隻道,“我還要工作,不能耽擱太長時間,我就先出去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等一下……”
這一次,方柏霓離開的很堅決。
他歎了一口氣,拿起手機說道,“你都聽見了吧?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回頭。”
從方柏霓進來到現在,這通電話一直通着沒挂斷。
所以兩人的對話,藍修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明白了方柏霓的态度。
所以那一晚的旖旎,可能就真的隻是個夢吧。
那個鑰匙扣,也隻是巧合的落在了那裏。
藍修握緊了手機,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剛才把話說得那麽絕對做什麽?”
“你不是這個意思嗎?你讓我刺激一下她的啊?”
藍修沒解釋,直接就挂斷了電話,留下朋友一臉懵逼。
他到底是幫上忙了還是沒幫上呢?
藍修又喝悶酒了,就在隔壁的包間裏,不過他吩咐過店長,别讓方柏霓到這個包間就行。
喝了兩個多小時,掐着方柏霓下班的時間離開的。
他坐車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方柏霓從會所出來,行色匆匆的往另一邊走去。
這一次他還是很理智,沒有跟過去,而是吩咐司機送自己回去。
可這種理智,有的時候會經常失靈。
比如第二天,給小白沖奶粉的時候,他看到奶粉,就想到了方柏霓。
一陣挂念之後,他又出門了。
這一次是去奶粉店,他不會去找方柏霓,隻是想過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他在心裏這麽個告訴自己。
因爲知道她在哪裏上班,所以進了商場之後,藍修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就去了五樓,找到了那家育嬰店。
裏面的店員和熱情的爲他服務着,藍修一點點的往小白吃的那個品牌奶粉區走去,轉了兩圈并沒發現方柏霓。
同一個品牌的導購員過來給他介紹奶粉的性能,藍修卻沒聽進去一個字。
到是在店員介紹結束後,問了一個跟奶粉無關的問題,“我上次來這裏買過這個奶粉,但好像不是你賣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導購員賣的,她人呢?”
“哦,你說的方柏霓啊。”導購員立馬分辨清楚是誰,說道,“她剛下班離開的,她隻工作上午四個小時,下午還有一份其他工作要做呢。”
“她每天要做好幾分工作嗎?”藍修下意識的問道。
雖然他問得有點奇怪,但導購員還是回答了他,“是啊,她以前每天打三份工,最近又加了一份,四份工作,連軸轉沒一點休息的時間,太辛苦了,你們以後若是需要購買奶粉啊,都可以找她的,這樣她還能多一點提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