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五叔這個人啊，性格偏執，昨天在他手術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沒阻止的話，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大概是真的到老了，有所感悟了吧，老爺子也開始和人說心事了。
這也是顧之歡第一次從老爺子口中聽他提及過去的事情呢。
他到底阻止過什麽，才讓父子倆疏離了這麽多年。
剛一提及，老爺子就又是一聲長歎，“其實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怪我，怪我當初的蠻橫和獨斷，所以他才用孤獨終生來證明他的堅持。”
“五叔他……”顧之歡不知該怎麽問。
别人都說南家五少是個不染世俗之人，外界更有荒誕的傳言說他已經出家做和尚了。
雖然是傳言，可南風意一輩子未娶，大概也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你們大概都覺得你五叔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人是吧？或者說是個沒感情的人？”
顧之歡急忙搖頭，“怎麽會……”
老爺子擡手打斷了她的解釋，“外面的人怎麽說，我都門清兒着呢，可我知道他不是，他是個很重情義的人，是一旦愛上了，就是一生一世的那種人。”
“所以五叔他曾經有過愛人嗎？”顧之歡試探的問道。
若是從前，借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問這樣的問題。
但今日爺爺既然提及了，顧之歡也就冒昧的問出口了。
老爺子表情有點不自然，但還是點了頭，“他心裏一直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重要到讓他願意放棄一切。”
老爺子的表情，很怅然。
這還是顧之歡第一次在這個要強的老人臉上看到這種比較柔軟的表情。
“年輕時候的他，是個特别陽光的人，對人對事都充滿了熱情，喜歡結交各路朋友，臉上也始終帶着笑容，有一次他和幾個朋友去探險，結果那次探險遇上了風浪，他們的船沉了，一行去了八個人，隻有三個人回來，當時你五叔也沒回來，我以爲他出了意外，派了很多人去尋找，可茫茫大海又去哪兒找人呢？”
“那時候啊，我真的以爲他就那麽去了，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南家沒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很小心翼翼，直到一年多後，他突然回來了，我才知道他當時被人所救，可也失去了記憶，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回家的路，但好在他回來了。”
“我們安排人給他做了詳細的檢查，确定他沒什麽後遺症，我才松了口氣，可那之後，我再也不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而是逼迫他接管公司，學習怎麽經營公司，他控訴我這是剝奪了他的自由，我們父子之間開始有了矛盾。”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一直都這樣，霸權主義，總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我手中，所以我不顧他的反對給他安排了相親，要他與門當戶對的女人聯姻，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反抗我了，我們的關系也鬧得越來越僵。”
“再後來，他和我斷絕了父子關系。”
關于南家五少南風意的故事，顧之歡聽過很多個版本。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可她知道哪些都不是真的。
爺爺所說的這部分，顧之歡相信是真的，可爺爺也沒說清楚爲什麽五叔一直都是一個人。
她帶着這個疑惑去醫院看望南風意。
手術後第二天，南風意還不能下床，整日整日都被困在病床上。
換做是其他人，肯定會覺得浮躁不安，想要出去透氣什麽的。
可南風意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一樣。
唯有那雙眼睛還會看向窗外，還會動一動。
顧之歡帶了很多吃的來，可南風意沒什麽胃口，草草的吃了一點後就不吃了。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見南風意的手裏還握着那塊玉佩。
顧之歡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跟他說自己發現另一塊玉佩的事。
爲此顧之歡還特别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後，很鄭重的開了口，“五叔，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不過在我說之前，我希望你能先穩定一下你的情緒。”
南風意好像并無什麽波瀾，隻是淡淡的看了顧之歡一眼，大約是有那麽一點意外她會這麽開口。
“我能再看看你的那塊玉佩嗎？”顧之歡很認真的請求道。
南風意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松開手把玉佩遞給了她。
爲了表示自己的尊重，顧之歡伸出雙手去接的那塊玉佩。
那是無數那麽寶貝的東西，她自然也應該特别對待。
顧之歡再次這麽近距離的看這塊玉佩，也更加能辨認出來了。
她可以百分之一千的肯定，這塊玉佩和梁塵的玉佩是一對兒的！
“五叔，我能問問你，這塊玉佩是哪裏來的嗎？”
南風意看了看她，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但最終還是開了口回答了她，“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這玉佩，應該是一對的吧。”
顧之歡這個問題讓南風意詫異了一下，即刻疑惑的看向她，“你怎麽知道？”
“因爲……我見到過另外一塊。”顧之歡很認真的說道。
南風意一下子就做起了身子，還因爲起得太猛牽扯到腿上的傷口疼得蹙了一下眉頭。
顧之歡急忙說道，“五叔，你别亂動。”
“你在哪兒看到的？在誰那裏看到的？”南風意絲毫顧不上自己，而是急切的追問着顧之歡。
“你先别着急，我慢慢和你說，但前提是，你得先保持冷靜。”
“好，我冷靜，你說。”
“我在一個叫梁塵的女子手裏看到過這塊玉佩。”
南風意聽到這名字好像有點迷，“梁塵？是誰？”
“她……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子，長得很高，很清秀，哦，對了，我有她照片的，我幫你找找。”顧之歡急忙拿出手機搜索起來。
再怎麽說梁塵也是個很有名氣的模特，照片肯定能找到的。
顧之歡不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梁塵的一些照片，有她參加比賽的，有她奪冠的照片，當然也有她素顔的照片。
不管怎麽看，都十分耐看。
網上對梁塵的評價很高，說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梁塵也襯得起這些美好的形容詞，因爲她就是這麽又仙又美。
特别是那雙眼睛，不染世俗，特别難得。
當顧之歡把照片給南風意看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震住了。
“五叔，你看，你認得她嗎？她就是梁塵，我就是在她那裏看到另外一塊玉佩的。”顧之歡給南風意解釋着。
可南風意此時已經忘記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顫抖着手去撫摸屏幕上的人。
那種悸動的情緒，隻需要從他的行動中就能看出來。
他内心，早已洶湧澎湃。
“五叔？五叔？”顧之歡遲遲沒得到他的反應，不得不叫了他幾聲。
南風意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問道，“你說她叫什麽？梁塵？”
“對，梁塵。”
“怎麽會呢……”南風意搖着頭，“在夢裏，她好像不是叫這個名字的。”
夢裏？
顧之歡聽得有些雲裏霧裏。
可南風意還是自顧自的說着，“她的頭發應該更長的，也沒有畫這種妝，衣服也不一樣的，她喜歡穿的是帶點名族色彩的衣服才對……”
南風意說了一堆，跟梁塵都形象都匹配不上，可到最後他又說，“但出現在我夢裏的人，分明就是這張臉啊。”
“五叔，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顧之歡有點奇怪的問道。
“我不知道……”南風意現在的情緒很亂，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在腦子裏炸裂開來一樣。
手機從他手裏滑落，他都來不及去撿回，而是難以忍受的抱住自己的頭，表情開始扭曲起來。
“五叔，五叔你還好嗎？”顧之歡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追問道。
“頭很痛，很痛……”
“來人啊，來人！”顧之歡急忙按了求救鈴。
畢竟是VIP病房，沒一會兒就來了一堆醫護人員。
此時的南風意，已經疼的滿頭大汗了。
幾個醫生七手八腳的給他按着，才避免他掙紮滾落而傷到腿上的傷口。
最後還是其中一個醫生迅速的給他打了一劑鎮定劑，才勉強讓南風意安靜了下來。
此時的南風意，已經滿頭大汗，眼神開始迷離空洞起來。
顧之歡也慌了，甚至有些吓到了，她趕緊給南時見打了電話，讓他火速到醫院裏來一趟。
南風意被迅速送到檢查室去做各種檢查了，顧之歡内心有些焦躁不安，也有些愧疚。
她不應該直接把事情跟五叔說的，或許他就不會這樣痛苦了。
剛剛南風意的表情是真的充滿了痛苦……
顧之歡害怕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南時見一來，她便撲到了他的懷裏，害怕的跟他說道，“時哥，我好像闖禍了。”
“怎麽了？”南時見趕緊護着她說道，“别怕，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五叔剛剛突然頭痛欲裂，被幾個醫生按着打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的。”顧之歡慌亂的解釋着。
“他怎麽突然情緒反常？”
“好像是因爲我和他說了一些事情……”這才是顧之歡害怕的地方。
南時見都感受到她的那種害怕，急忙安撫，“沒事沒事，你先别吓唬自己，等醫生做了檢查後再說。”
顧之歡害怕的看了看急救室，最後才點了點頭，哪怕她到現在都還覺得後怕。
（四更，明天開始兩更了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