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變得那麽的緩慢,折磨着人所有的耐心。
她不停的在祈禱,直至楊起走了出來。
楊起看了看衆人,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說道,“暫時穩住了病情,還好這邊有足夠好的醫療設施,不然還真沒辦法救下她。”
梁塵大大的松了口氣,腿軟的往後晃了晃,是嚴以驚急忙伸手扶住了她,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等梁塵進去看望楊婆婆後,嚴以驚才遞了一杯水給楊起。
楊起咕噜噜的喝了一大杯,可見有多累了,他說道,“情況真的很危險,不過我剛剛沒有說完全,就算楊婆婆痊愈了,以後……可能也隻能卧床了,她可能會半身癱瘓。”
嚴以驚沉默着,他擔心的是梁塵會爲這件事情難過。
楊起說,“我到是沒看出來,你這裏的設備這麽齊全,是爲你自己準備的吧?”
沒人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楊起又自問自答了一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不管去哪裏,隻要會停留一段時日,就會在那個地方建好屬于你個人專用的醫院。”
嚴以驚擔憂的看了看裏面,隐約能聽見梁塵的聲音。
楊起看不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行了行了,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都已經是你太太了,你還那麽緊張!說說你吧,這段時間其實我一直都想給你看看,隻是你一直沒給我機會。”
嚴以驚似乎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起身就要走。
楊起急忙說道,“你别走啊,我剛剛做了那麽久的手術,累着了,你陪我唠唠嗑,也當是緩解緩解我的疲勞了。”
這話,勉強将嚴以驚留住了。
楊起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說道,“說真的,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研究你的病理,無奈一直都沒研究出來,我神醫的招牌都快被你的病給砸了,要不,你再讓我給你看看,我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
嚴以驚的回答是拒絕,這讓楊起很受傷啊,“難道你就不想變成正常人嗎?”
這個問題,嚴以驚聽後想都沒想便給了楊起答案,“有了她,我已經不在意是不是正常人了。”
楊起内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好心關心一下他的病情,結果反而吃了一嘴的狗糧,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氣惱的倒了好幾杯水喝之後,才算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邵堯送了一份文件過來給嚴以驚,嚴以驚推到了楊起面前并說道,“這份文件,是關于楊婆婆的,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有安排人在研究,你看看。”
楊起似乎有點不明白,這嚴以驚研究楊婆婆做什麽?
不過他也知道嚴以驚不是這麽無聊的人,肯定是有什麽問題他才會去研究,便放下杯子拿起文件看了起來。
剛看到第一頁上面記錄的情況,他便明了,笑着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怎麽,你不覺得奇怪嗎?”嚴以驚疑惑的問道。
楊起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說道,“楊婆婆這樣的體質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就是怪胎的存在,可這對我們醫學研究者來說,隻不過是體質異于常人而已,并不值得大驚小怪的,我當年當無國界醫生的時候,也曾遇見過類似的情況,這種情況實則并非他們所願,有的時候是地理環境導緻,有的是後天體質變異導緻的,撇去這些,他們其實就是常人,就比如你,不也對其他人過敏麽?”
一直困擾着嚴以驚許久的問題,被楊起這麽一番話,便解釋開來了。
楊起見多識廣,看待事情的目光也就豁達一些。
“那這份文件,就留給你去研究吧,我先去看看她。”嚴以驚無趣的起身,不管楊起的挽留,徑直去找梁塵去了。
楊婆婆雖然手術成功了,但後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嚴以驚跟梁塵說明白了這些,梁塵也隻能接受了。
這麽多年,楊婆婆的身體一直不怎麽好,梁塵心裏多少是有些準備的。
她跟嚴以驚說想留在這裏等楊婆婆醒來,嚴以驚也沒有反對,隻是讓人給她安排妥當。
而他,也留在了這裏,梁塵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心裏對這個男人充滿了感激。
這一夜,梁塵幾乎沒有合眼,一直在照顧着楊婆婆。
早上的時候,楊婆婆總算幽幽轉醒,情況正如楊起所說的那樣,左邊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屬于半身癱瘓了。
梁塵強忍着心裏的難過,和楊婆婆說話。
楊婆婆現在說話都不能由着自己了,咿咿呀呀的,半天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好幾次梁塵都看得淚目,隻能轉過身去悄悄拭去自己的眼淚,不讓她看見。
嚴以驚來叫梁塵吃早餐,楊婆婆見到嚴以驚,有些愕然。
當時嚴以驚并沒多想,全心全意的陪着梁塵去用餐,到中午梁塵睡下後,他過來看了一下楊婆婆。
楊婆婆還是那樣口齒不清的說了兩句,卻沒人明白她的意思,最後還是她拿了一張紙條遞給了嚴以驚。
那紙條,是一旁醫生記錄病情的紙和筆,小姚說剛才楊婆婆讓她取的,拿到後她一直在寫,小姚想看她也不讓看,寫完後就藏起來了,卻不想這紙條是寫給嚴以驚的。
嚴以驚低頭看着那紙條上的内容,大緻如下——
看得出來,梁塵現在很幸福,我希望她能一直這麽幸福下去,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梁塵,不要再辜負她了,她過去受了太多的傷害,幾乎痛不欲生,我爲了能讓她無憂的過完人生,便讓她忘記了那些不愉快的過去,但我沒想到,你們會再次重逢,我想,這應該是老天爺的安排吧,我無力阻止,隻希望你能待她如初,不再傷害她,她是個好孩子,值得被善待。”
這番話,讓嚴以驚有些詫異,他看了看楊婆婆,此時的她,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了。
那雙原本迷茫沒聚焦點的眼睛,這會兒到是清醒了許多,看樣子是神智清醒了,隻是她的身體,卻再不能如從前那樣自由了。
楊婆婆又哆哆嗦嗦的指了自己的包,小姚會意,将包遞給了她。
她摸索着在裏面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嚴以驚,嚴以驚拿過才看清楚上面的人居然是自己。
那張照片,是他成年禮那日拍的,後來不見了,他也沒在意過,卻沒想這照片到了楊婆婆手裏。
現在看來,應當是梁塵以前偷偷帶走的,後來被楊婆婆所救,照片就留在了她這裏。
照片的背後,還有梁塵的字迹,嚴以驚隻看一眼,心裏便一陣顫動。
此生唯愛。
這是梁塵親手寫下的,那時候的她,明明是被自己氣走的,可她卻從沒有抱怨過自己,反而寫下這麽四個字……
嚴以驚忽然覺得自己虧欠梁塵太多太多,他将照片小心的收藏起來,并目光堅定的跟楊婆婆保證,“我會和梁塵好好在一起的,以後的日子,換我來守護她。”
這句話,足夠讓楊婆婆安心,她總算閉上了眼睛,又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嚴以驚叮囑小姚照顧好楊婆婆後,就迫不及待的回房間去找梁塵了。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梁塵還在睡覺,可嚴以驚卻像是失而複得什麽寶貝一樣,坐在床沿目光緊緊的看着她,一瞬也舍不得移開,隻是這麽盯着她,複又低下頭去,親吻她的額頭。
梁塵不知做了個什麽美夢,被這麽輕輕一吻後,竟微微的楊起唇角,呢喃了一個名字。
嚴以驚湊得近,聽見了她呢喃的名字,一瞬間甜在心頭。
***
梁塵醒來的時候,嚴以驚剛離開,她坐在床上茫然了一會,然後撓撓頭疑惑着,剛剛她明明感覺到他在身側陪自己的呀,可醒來卻沒看見,難道是自己做夢了?
她甩甩頭,然後打起精神起身洗漱了一下,便去楊婆婆的病房了。
楊起剛給楊婆婆做過檢查,見到她來,便和她說了一下楊婆婆身體的情況。
雖然是已經知道的事實,可梁塵聽後,還是很失落。
楊起安慰的拍了拍梁塵,讓她放寬心,畢竟楊婆婆的年歲擺在那裏,自然法則的情況下,是誰也不能逆轉的。
梁塵在這裏陪了楊婆婆一周,這一周的時間裏,她幾乎沒管外面的紛紛擾擾,而她在這裏多久,嚴以驚就在這裏多久。
這段時間裏,楊婆婆的身體雖然趨于穩定了,但醒來的時間卻很少,大多時間都在睡覺。
如果不是秦露打了個電話來,可能梁塵還會呆在這裏照顧楊婆婆。
秦露在電話裏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梁塵的比賽也已經結束了,婚禮自然也該提上日程了。
梁塵知道露姨一直很期待他們的婚禮,便答應了露姨近期就回去,交代好這邊後,梁塵便和嚴以驚飛回嚴家了。
到那邊的時候,梁塵并沒通知露姨,她是想給露姨一個驚喜的。
而嚴以驚一下飛機,送她到家後,就直奔公司去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不在公司,他自然得去公司看看情況,梁塵便自己帶着禮物進屋了。
奇怪的是房子裏冷冷清清的,平時裏那些穿梭在房子裏的傭人也不見人影。
要不是确定這是嚴家,梁塵都要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
她放下行李箱,便沿路去找露姨,樓上沒找到,就去樓下找,廚房,花園,全都不放過。
最後在花園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露姨,露姨渾身濕漉漉的站在花園裏哆嗦着,這大冷的天,穿着外套都能感覺到寒冷,可露姨卻這麽站着,梁塵急忙叫道,“露姨,你怎麽了!”
一聽到梁塵的聲音,露姨吓了一跳,快速的拭去了臉上的眼淚,強顔歡笑的說道,“小塵,你,你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