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楚來人,瘦弱老頭楞了一下,可能是因爲住在山裏太久,沒見過什麽世面,看到君臨這樣穿着得體的人,一下子就緊張了,“你,你找誰?”
“商好佳。”君臨重複了一遍。
老頭的話有些口音,但君臨還能勉強聽懂,“找大丫啊,她不在啊,你是她的朋友嗎?”
大丫?
原來她的小名叫大丫,還挺符合她的氣質,君臨在心裏這麽想着。
“我是她朋友,那你可以告訴我她去哪兒了嗎?”君臨用還算客氣的語氣問道。
老頭頓時就防備起來了,“我不知道,你是來要債的嗎?這死丫頭肯定是在外面闖禍了,我說這段時間怎麽不給家裏寄錢呢!”
“不是,我不是來要錢的。”君臨不得不解釋了一下,怕被誤會。
這老頭在聽了他的解釋之後,果然緩和了很多,“這樣就好,他哥哥剛出院沒多久,家裏還等着她掙錢來買房子呢,你看我們這住房喲,都快倒塌了,她也不知道多努力努力,隔壁村的小花出去三年就掙了一棟房子,她都去兩年多了,啥也沒掙到,肯定是在瞎混混……”
君臨聽着這些唠叨,一言不發。
老頭總算是反應過來,招呼着君臨進屋去。
裏面的擺設更是讓人心酸,他從不知道人原來可以貧窮到這個地步,雖然他自小在君家并沒受到什麽重視,但在吃穿用度上面,還算不錯。
因爲這裏比較冷的緣故,商老頭已經在烤火了,一個很大的木頭疙瘩就放在房子中間的火爐裏,上面挂着一個黑黢黢的鍋,裏面燒着水。
商老頭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拿出來一個土碗,在鍋裏舀了大半碗熱水就遞給了君臨,“喝水啊。”
“……好。”君臨雖然接下來,但至始至終都沒喝過,盡管他很渴。
“我跟你說啊,大丫很少回來的,上次回來了十來天又走了,要找她隻能去甯城找,她在那兒呢。”商老頭敲着煙袋說道。
君臨眼眸動了動,随口問道,“她上次回來是做什麽嗎?”
“哪裏是做什麽?莫名其妙就跑回來了,也不好好掙錢。”商老頭埋怨了一句,“我那時候很生氣的,還罵了她一頓,她也不說話,就是哭,我看丫子哭這麽難受,就把氣忍了回去,後來每天都催她回去上班。”
商好佳會哭?
君臨到是很意外,因爲在他的認知裏,這女人總是沒心沒肺的笑着,很少有哭的時候。
“那段時間不知道她是受什麽打擊了,每天早上早飯也不做就跑後面山上去,一呆就是一整天,晚上才回來,也不幫着做農活了,去城裏什麽也沒學會,偷懶耍滑到是學會了,還用到家裏來了。”商老頭說得那叫一個氣啊。
“她很努力了。”君臨難得爲商好佳辯駁了一句,“她在甯城的時候,很努力的在工作。”
商老頭看了看君臨,大概是被這男人的氣勢給壓到了吧,然後悻悻然的表示,“努力就行,家裏可都指望着她呢。”
君臨到底還是沒能從商老頭口中了解到商好佳的下落,但因爲太晚,隻能在這裏住一晚了。
他有些不自在,商老頭也看出來了,主動把他安排到了商好佳之前睡的屋子。
很小的一間屋子,就放了一張床,四面徒壁,散發着濃濃的黴臭味。
他在這裏看到了一章商好佳的照片,是小時候的樣子,大緻輪廓像,但那時候很瘦,穿得也很土。
君臨下意識的拿出手機将這照片拍了下來,然後看着那照片笑了起來。
原來是個小土妞。
這一晚君臨并沒能睡着,因爲商老頭總是不停的咳嗽,這房子又是木闆隔開的,什麽都聽得清清楚楚的,連商老頭翻身時那床的咯吱聲都特别清晰。
他靠在床上,空氣裏充滿了木頭腐朽的味道,拿着手機寫着策劃書。
雖然這裏通了電,但沒有網絡,連手機都沒信号,更别提跟誰聯系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君臨就起床了,并不是馬上離開,而是去爬山。
早上氣溫很冷,君臨穿上了沖鋒衣,帶着手電,就沿着一條看似上山的路往上爬。
這山明明看着不大,可爬起來還挺費時間的,等他到半山的時候,天就開始吐白了,等他滿頭大汗的到山頂時,太陽正好從對面的山上跳了出來,照耀着整個山巅,特别的美。
山巅之下,是層層疊疊的雲霧缭繞,看不清任何東西,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那景色,君臨隻在那些攝影愛好者的作品裏看到過,沒想到這世上真有這麽美麗純淨的景色。
仿佛一身的疲憊都得到了緩解,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拿了手機拍了一些照片,大概是畫面太美,每一張拍出來都跟畫一樣美麗。
這一刻他大概明白商好佳爲什麽能在這裏呆一整天了,因爲這裏不僅美好甚至有一種淨化的魔力,好像所有的黑暗在看到這些美好時,都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天邊的那一輪太陽,像極了商好佳那愛笑的眼睛,明媚而動人。
君臨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雙腿有些發顫,才四處尋找個能坐下的地方。
在懸崖邊有一塊石頭,平平的,看上去很适合坐着,可又因爲太靠近懸崖而有些危險,但最後君臨還是過去了。
不知道是因爲想冒險還是這個地方莫名的吸引着他,君臨走過去看着那石頭,甚至看到了石頭下方一小片落腳地上的鞋印。
大概是商好佳的,不是說了這裏隻有她來麽?
還有一旁的樹樁下方挂着的一個籃子,籃子因爲雨水的關系變得有些腐朽,但裏面裝着的垃圾卻很醒目……
餅幹口袋,幹果殼,還有什麽水果皮的樣子。
君臨唇角無語的抽了抽,就說這女人不可能會餓着自己,來這裏坐一天肯定是有備而來的!
反觀自己,除了一瓶水什麽也沒帶就來了,所以這會是真餓肚子了。
君臨慢慢的靠着石頭坐下,将雙腳放在懸崖上甩了甩,很刺激的感覺,卻又很舒服。
他大概能想到商好佳坐在這裏搖晃雙腳的模樣了,随後失笑起來,慢慢的擡眸看向遠處。
太陽漸漸升高,雲霧漸漸散去,大山裏的輪廓也顯現了出來,山腳下是一方方水田,時而整齊時而錯落的分布着,不少人家開始冒出炊煙。
空氣很新鮮,濕度很大,君臨的頭發上都有一層水霧了,沖鋒衣上也凝起了水珠,他扶着一旁的樹幹慢慢起身,離開懸崖打算下山,卻被山巅西方的一個小山丘吸引了。
小山丘上放了一塊石頭,有點類似心形的樣子,君臨走了過去,看着那小山丘思索着。
可看了好一會也看不明白這東西是什麽,山丘很小,大概一腳就能踩塌的那種,經過風水雨打之後,也不飽滿了。
君臨看了一會,然後轉身下山了。
下山的路有些泥濘,君臨走得很小心還是摔了好幾次,最後一身泥的回到了商好佳家。
商老頭正在趕雞,看到他回來咧嘴笑了起來,“你也去看日出啦,你們城裏人就是稀罕這東西,大丫都被帶歪了,照我說那日出有啥稀奇的,每天都會升起。”
“叔叔,我要走了,如果商好佳回來的話,你讓她給我打個電話啊。”君臨回房間收拾了東西出來後對商老頭說道。
“這就走了?”商老頭搓搓手,“你看,二蛋生病了在鎮上調養呢,小弟又在上學住校沒回來,她娘在照顧二蛋呢,家裏就我一個人,也沒啥可以招待你的,真不好意思啊。”
君臨到不介意,從錢包裏把所有的現金都取了出來遞給他、
商老頭起初是拒絕的,但嘴上在說,身體卻很誠實的抓着那錢。
“我來的時候太匆忙都沒買東西,這個叔叔拿去買點煙酒什麽的,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别忘了讓商好佳給我打電話,你就說我是君臨。”
“好勒好勒。”有錢什麽都好說,商老頭态度特别熱忱,還不忘對他說,“以後多來玩啊,别帶什麽東西,來玩就行了。”
君臨告别商老頭,沿着來時的路下山,走了很遠快走不動的時候才找到了自己的車子,再開車回鎮上,吃了點東西後就出發回程了。
這一趟雖然沒找到商好佳,但他卻覺得有一種收獲。
盡管他也形容不出來是一種什麽樣的收獲,但至少這一趟沒白來。
從雲南返回甯城,已是深夜,落地的第一時間就是給李心念打電話說明情況。
李心念正睡得迷糊呢,接到君臨的電話聽說了商好佳的情況,清醒了不少,“所以說還是沒找到她?連她家裏人都不知道她去哪裏了?”
“恩。”
“佳佳肯定是出事了!”李心念都急了,“君臨你一定幫我好好找找她,我很擔心她。”
君臨最終還是答應了,可是挂了電話後卻有點茫然,就如同此時的甯城一樣,茫茫夜色中,他卻像是個外來客人一樣,沒有歸處。
人海茫茫,他去哪裏找?
他回了禦景江山,坐在黑暗的客廳裏,多希望有個身影能突然跳出來笑眯眯的對他說,“君臨,你餓了嗎?我下面給你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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