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人整理過,看上去稍顯整齊。
在這片花色中,李心念一眼就看到了那顆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萬年青。
比上次來看,更綠了,而且頂端也冒出了一些嫩綠色的新芽。
李心念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站在那根萬年青前仔細的看着。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有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這盆萬年青,是徹少爺生母生前種的,已經有些年頭了。”
李心念回頭,看向說話的女人。
是君臨的母親,楊縷。
她穿着淡綠色的旗袍,外面穿了個羊絨外套,正推着君倫走了過來,臉上是溫柔的笑意,“心念,聽臨說,你是來探望哥哥的,所以我帶他過來了。”
楊縷一直叫君倫哥哥,雖然跟在君倫身邊這麽多年,還有一個君倫這麽大的兒子,但楊縷始終沒有得到過一個名分。
豪門裏的是是非非李心念不是不懂,但多少有些憐惜楊縷。
楊縷看向那萬年青,柔柔的笑了笑,“平日裏,哥哥就喜歡看着這萬年青發呆,所以我一直有細心在照料着,沒想到心念一眼就看中了這萬年青呢。”
“就覺得特别,沒想到是媽媽種的。”李心念解釋了一下。
楊縷點點頭,“可能這就是緣分吧,你是溫柔姐的媳婦,所以冥冥之中也會有一種緣分在。”
李心念看了看那萬年青,心緒有些複雜,問楊縷,“楊姨,媽媽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呢?君徹從沒跟我提起過。”
“溫柔姐的過世對徹少爺來說,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他不提及也是情有可原。”楊縷很能理解,“溫柔姐是我見過最有氣質和才華的千金小姐呢,那時候她可是全甯城多少貴族們最追崇的豪門小姐啊,放到今天來說,她就是屬于那種集美貌和才華于一身的女子,無數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關于溫柔美貌的這一點,單從君臨的容貌上就不難看出。
至于才華,她曾聽墨叔提及過,君徹的鋼琴就是溫柔教的,不難看出溫柔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人。
說道這裏,楊縷的臉上都是豔羨的神色,“溫柔姐跟我們這種人是不同的,你知道什麽叫雲泥之别嗎?對我來說,溫柔姐就是天上的雲,高攀不得,而我隻是地上的泥,完全不起眼的那種。”
她微微的歎了口氣,看向君倫,有些怅然的道,“隻可惜,天妒紅顔,讓溫柔姐這麽好的而一個人,走得那麽早,太突然呢,君家那時候完全沒反應過來。”
李心念也坐到了楊縷的身旁,看着她惋惜的模樣,仿佛能想到那時候君家的慌亂。
那時候的君徹,還在監獄裏。
她無法想象,一個已經承受太多打擊的少年,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是如何的絕望……
“當時伺候溫柔姐的丫鬟慌慌張張的從房間裏跑出來說出事的時候,我正好也在,我還記得那一天氣候很冷,大概是那一年最冷的一天了,因爲太冷,我在房間裏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結果就聽到丫鬟的聲音,便跑出來看了看,到溫柔姐房間的時候,就發現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到現在說起來,楊縷還是一臉心痛的模樣,“溫柔姐身體不好,有哮喘,當時又很冷,再加上徹少爺又出了事,那幾天溫柔姐一直在外面奔波着,希望能幫徹少爺減輕量刑,早出晚歸的,估計是累着了,我也是她讓我回來的,她說她無暇顧及家裏了,讓我過來幫着打理一下家裏的,誰知道……就出了這事呢……”
“都過去了,楊姨,你别難過。”李心念安撫她。
楊縷紅了眼眶,“心念,你不懂,我的身份卑微,原本隻是君家的一個丫鬟,是溫柔姐提攜我的,因爲她身體不好,不能再爲君家生子嗣,就讓我跟着哥哥,哥哥的心裏愛的人其實一直是溫柔姐,當時他與我,也是賭氣溫柔姐的安排,才接受的我,他根本就沒愛過我,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溫柔姐對我一直很好,從來都很照顧我,還和我說,等君臨到十二歲了,就接他回來,隻是沒想到,君臨還不到十二歲,溫柔姐就出事了……”
看着楊縷掩面哭泣,溫柔隻能遞上手帕。
楊縷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才看向李心念,“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在你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溫柔姐的影子,你跟溫柔姐真的很像,同樣的漂亮,同樣的氣質淡雅,同樣的有才華,所以我特别能明白徹少爺爲什麽會喜歡你,我想,這大概就是溫柔姐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李心念垂下了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思。
楊縷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有些緊張的放在了李心念的面前,“這個……是溫柔姐的東西,我一直珍藏着,現在我把她還給你吧,這些年家裏變化太大了,屬于溫柔姐的東西基本都沒了,這個東西也是當年我悄悄藏起來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李心念看了看楊縷,又看向那盒子。
“收下吧。”
她拿了起來,打開盒子,裏面放着的是一個金鑲玉的耳墜子。
隻有一個,樣式很精緻,有着上個世紀的色彩,哪怕過了這麽多年,還是很好看。
楊縷解釋道,“這個是溫柔姐出事的時候帶着的,整理儀容的時候,我取了下來,隻有着一個,另外一個怎麽也找不到了,估計是當時出事的時候人太多,手忙腳亂的就弄不見了,心念,你别覺得晦氣,我就是想,溫柔姐什麽都沒能留給你們,所以想讓你們拿去,當做個念想,沒有别的意思。”
“我理解的。”李心念感動的看着那耳墜子,眼眶忍不住泛紅,“我想,君徹看到這個,肯定會很感動的。”
“徹少爺回來之後,我們基本沒怎麽交流過,他跟從前很不一樣了,有點難以靠近,性子也很冷,其實在他出事前,是個很陽光的人,跟哥哥以前很像的,脾性什麽的也很好,對下人們也都不錯。”楊縷有些惋惜,又有些心疼,“畢竟是那麽大的事情,落在誰身上,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徹少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特别能理解,心念,你以後一定要多陪着徹少爺,他是個害怕孤獨的人,我隻希望溫柔姐能保佑徹少爺,以後都是幸福的,不要再經曆任何磨難了。” “我會幫你轉達的。”李心念收起了盒子,感動的看着楊縷,“楊姨,有時間多出去走走,去我們家坐坐,我做點心給你吃啊。”
楊縷看向李心念,有些感動,“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李心念起身,過去抱了抱楊縷。
楊縷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總是不停的掉眼淚。
君臨送李心念走的時候,楊縷還在那裏不停的揮手。
君臨說,“我還很少看到我媽這麽送一個人,二嫂,你跟我媽聊了什麽啊?”
“沒有啊,就是随便聊了聊。”李心念頓了頓,又說道,“你媽,是個很好的女人。”
“大概吧。”君臨清清淡淡的笑了笑,“在我看來,她隻是被舊社會壓榨的女人而已。”
豪門往事有多複雜,李心念還是有概念的,所以能理解君臨說這句話時心情有多沉重。
作爲旁人,自然不好評論什麽,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每個人的命運不同,經曆和遭遇自然也不同。”
“嗯,命運不同。”君臨重複的感歎了一句。
***
李心念回到家,就給暗衛打了電話,讓他幫自己查一下廖秀雲這個人。
這個名字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君家祠堂,肯定有問題,她必須要弄清楚才行。
隻是年代有些久遠,要查起來估計會很難,但總要試一試的。
李心念給的範圍是君家這邊,所以暗衛圍繞着君家去徹查便可。
爲了方便徹查,李心念還給自己的弟弟夜西戎打了電話,讓他幫自己一把。
夜西戎自然是義不容辭,馬上安排了更多的人幫李心念。
L國現在的情況已經很穩定了,父親南澗基本退居幕後,大多事宜都已經交給夜西戎在處理了。
這可沒少讓夜西戎抱怨,總說自己被壓榨了,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聽說最近他總以要談戀愛爲由想要溜出去旅行,被父親南澗強勢拒絕了,然後開始給他安排各式各樣的佳麗。
然後,夜西戎就老實了,乖乖的處理國事,不再提談戀愛三個字了!
說起來,李心念還真有些向他們了,得照顧時間約綿綿一起回去看看,順便也幫小弟落實一下未來的另一半什麽的。
這一次君徹出差的時間比較久,到第四天都還沒回來,但會每晚打個電話回來。
兩人之間的交流,似乎全靠電話了,他也會試着跟遙遙聊天。
隻可惜小家夥對接電話一點都不感興趣,總是胡亂的應付兩句,就去玩自己的玩具了。
李心念在電話裏詢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君徹說,“等簽完合同落實這個合作之後吧。”
李心念聽了沉默了一會,才輕輕淺淺的說道,“我隻是想你了。”
一句話,讓君徹如鲠在喉。
她想他了呢。
可誰知道,他也很想她?
瘋狂的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