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河西爵插手邵陽這件事情隻是一個引子的話,那這條短信等于将蘇慕煙的世界直接毀掉了。
那種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覺又湧了上來,她艱難的捂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氣,可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不會呼吸了一樣,整個人滑座在地上掙紮着。
明明周圍沒有任何的聲音,可是耳朵裏卻震耳欲聾的響着各式各樣吵鬧的聲音。
“二十六号,到你了。”
“既然都來到這裏了,你就忘記你自己是誰,隻要記得自己的數字就好,你從現在開始,就叫二十六号了。”
“二十六号,麻煩你配合一點,再不配合,下場就跟三十九号一樣,你也不想那樣吧?”
“二十六号……”
“二十六号!”
“二十六……”
“啊!”
蘇慕煙終于叫了出來。
整個人仿佛從高度緊繃中,一下子松懈開來,無力的靠在哪裏喘氣,再喘氣。
大量的空氣湧入肺部,讓她一下子難以接受,痛苦的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等這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過去之後,她才慢慢的,用所有的力氣站起身來,打開水龍頭,用手捧起水,不停的往自己臉上潑,似乎想借用這麽一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一點,再清醒一點。
自從在卓然那裏看過心理醫生之後,她的狀況已經穩定了很多。
雖然前一段時間因爲進入拘留所,而有所陰影,但也在蘇慕煙能控制的範圍之内,沒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是,今天,再一次經理這種痛苦的感覺,才讓蘇慕煙意識到,她可能又犯病了。
這種病,不是什麽身體上的疾病,所以也不是什麽藥物能治療得了的。
樓梯傳來了陣陣腳步聲,蘇慕煙急忙抽了紙巾,将臉上的水漬都處理幹淨,确定沒什麽異常了,才走出去。
正好迎上了走過來的河西爵,見到她,她努力揚起笑容,“我正要去叫你下樓吃飯呢。”
“我睡了很久嗎?”河西爵到沒注意時間,看到她眼睛有些泛紅,擔心問道,“你哭過了?”
“剛……切洋蔥弄到的。”蘇慕煙随口找了個理由。
“那怎麽不帶眼鏡,廚房不是放了眼鏡嗎?”河西爵到沒懷疑,走過去捧起她的臉親了一口,“看到你這樣,我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那就吃飯吧。”蘇慕煙不着痕迹的避開,去廚房拿碗筷了。
隐隐和月媽跟河西決一起過老宅了,是秦雯的吩咐,所以今天這裏就剩下兩人了。
一頓晚飯,河西爵吃得很滿意。
蘇慕煙小心的将自己的情緒都收了起來,沒有表露出來。
吃過晚飯,他去書房處理一些公事,蘇慕煙在浴室裏泡了一個長長的澡,直至自己覺得腦子清醒了之後才出來。
隻穿着單薄的睡衣,走到了陽台,拿出手機,給卓然打電話。
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她唯一能說的人,似乎就隻有卓然了。
接到電話的卓然,到是有些無奈,“其實對我來說,我并不想在這個點接到你的電話。”
“我剛剛,又發病了。”
簡單的幾個字,讓卓然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因爲什麽?”
蘇慕煙将自己看到的,告知了卓然,卓然疏導她,“首先,這隻是你看到的東西,有的時候人們看到的東西并非這個東西的本質,然後引發自己去産生一系列的胡思亂想,這個時候你要克制自己,去找一些其他的事情做,比如看書,比如看電視,或者睡覺,來調整自己,如若這些都改變不了,那你可以試着吃一點安眠藥助眠吧,這可能是最快速的方式,但我不建議這樣,情非得已的情況下,可以這麽選擇……”
卓然疏導了她很久,最終蘇慕煙還是選擇吃了安眠藥睡覺。
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所以隻能用最壞的方式來對待自己。
河西爵回到房間的時候,蘇慕煙已經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累着了,他洗了澡回到床上,抱着她親了幾下,她也沒有反應。
他想,她可能真的是累着了吧,也就沒有吵醒她,隻是這麽抱着她,靜靜的看了一小會,才拿出手機,打開了剛才看到的短信。
期初他隻是想弄清楚,爲什麽蘇慕煙一定要堅持跟自己離婚,這個原因他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到後來他察覺到,蘇慕煙要跟自己離婚的原因似乎是跟她的心理疾病有關。
所以他找了卓然幫蘇慕煙,卓然是個很守職業道德的心理醫生,他并不會透露什麽,但至少能讓蘇慕煙的狀态好一些。
而他找了藍修幫忙,查了很久,才知道了WILD這個地方。
一知道這個地方,河西爵便猜到了蘇慕煙大概經曆了什麽。
WILD是一個以權貴娛樂爲目的的地方,比海天盛筵更爲荒謬,更YIN亂,更隐秘的地方。
他們并不是在一個城市,而是具有流動性質的,沒人知道組織這WILD盛宴的幕後之人到底有誰。
但連龍三爺這樣的人都勸他不要去查證,就足以證明這些人的地位。
可爲了蘇慕煙,哪怕是以卵擊石,他也要冒險的去試一試。
而蘇雲溪拿的錄音,對河西爵來說一點也不意外,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他直接毀掉,并且跟蘇譚軒談了一次,雖然沒提及蘇慕煙的過去,但旁敲側擊的告訴他,蘇雲溪這個女人不是個善茬,留着她,對蘇慕煙來說會是一個傷害,這才讓蘇譚軒選擇将她送出國。
蘇雲溪這個麻煩是解除了,但真正的戰争才剛剛開始。
外面能查到關于WILD的事情真的少之又少,河西爵隻能用這樣冒險的方式去試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過,讓河西爵意外的是,當年自己牽扯入WILD的事情,居然跟大伯一家有關,也順着這根線索,查到了他們對爺爺動手的動機。
從當年大伯家構陷自己進入WILD之後,爺爺便對他們家斷了所有的支持,以至于大伯一家人都懷恨在心,再加上這幾年經濟不景氣,沒什麽投資頭腦的大伯連連虧損,大伯找了很多次爺爺,求他幫忙,爺爺才讓父親給了他一個工程做。
誰知大伯的兒子又在這上面動了歪心思,貪污了不少錢,導緻工程質量出現問題,爺爺十分震怒,要求嚴厲查處這件事情。
被逼急了的他們,才會用這樣極端的方式。
一年一次的WILD盛宴又要開始了,而這一次選擇的城市就是江城,畢竟江城這兩年來,在厲暮灏的治理下,進步神速,各項發展也都名列全國,海瑞新城的開發更是讓江城走向了國際化大都市,所以WILD今年選擇在江城。
河西爵并不知道這一次參加盛宴的人會有誰,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脫生,但不管怎麽樣,他都要去試一試。
他将短信删除,将手機關機房在一邊,這才低頭,在蘇慕煙的眉心落下幾個吻。
***
蘇慕煙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河西爵已經出門了,留下了紙條說這兩天要出差,讓她去老宅,并且要照顧好自己。
不知道爲什麽,看到這個消息,蘇慕煙居然松了一口氣。
因爲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每天強顔歡笑,掩飾自己的心事去面對,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挑戰。
蘇慕煙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早飯都沒吃就出門,前往醫院了。
方才給秦雯打過電話,提出了想去探望爺爺,秦雯同意了,所以她顧不上吃飯就過去了。
抵達醫院的時候,河西浩剛好來接秦雯,說是有個什麽重要宴會需要去參加。
秦雯叮囑蘇慕煙一大堆重要事宜之後,才與河西浩離開。
來之前蘇慕煙想過各種可能,卻都沒眼見爲實來得傷感。
此刻躺在病床上,瘦了一整圈的爺爺,跟平日裏威風凜凜的他,判若兩人。
那一股子正氣,在這一刻變得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是奄奄一息的憔悴。
蘇慕煙紅了眼眶,倒了溫水用棉簽一點點的濕潤爺爺的喉嚨,終于還是忍不住哽咽了。
“爺爺,你快點好起來吧,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她知道,爺爺現在什麽也聽不到了,可她一腔心事無人訴說,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說出口。
“我覺得河西爵已經知道了WILD的事情,如果他是在查這件事情的話,到時候我該怎麽辦?這樣會毀了他的,當初爲了保他周全,爺爺費了那麽大的心血,才将他從這件事情中保了下來,我很害怕……爺爺,我該怎麽辦?”
蘇慕煙抓着爺爺枯瘦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我當初聽你的勸說,直接離開的話,就不會是這個局面了,是我的一念之仁,不應該因爲舍不得隐隐,而造成現在的局面,我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樣會害了河西爵,甚至會牽連整個河西家,對不起,是我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因爲她的而動容,依舊沉睡着。
蘇慕煙真的在此刻覺得自己是走投無路了……
連曾經給自己指路的爺爺,此刻都沒辦法跟她說話,甚至隻能每天躺在這裏,全身插滿了各種儀器,連呼吸都隻剩下最後一口了。
“爺爺,我到底該怎麽辦?我是不是應該馬上離開?我還能離開嗎?是不是……是不是我消失了,這一切也就結束了?”
“慕煙,這就是你選擇離婚的理由嗎?”
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