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對她來說，就是傷害。”莫成宇冷着臉說道，語氣有些急，這大概是他最着急時候的樣子了。
龍夜爵也隻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得知景染死亡的消息之時，他也是這樣。
而這一次，還是跟景染有關。
隻要是跟景染有關的事情，都會讓莫成宇失控，不再是那個穩沉淡然的男人。
龍夜爵扶額，頭痛的問道，“兩個你都不接受，難道你要走第三個方案？”
“還有第三個？”莫成宇反問。
龍夜爵唇角狠狠的抽了抽，“相信我，之所以沒說，是因爲我覺得第三個也是會被你否定的。”
“……”莫成宇擡眸無言的看着他。
這眼神，足夠讓龍夜爵投降，擺擺手道，“你别這麽看着我，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想到這第三個方案的，随便找個人訂婚嘛，訂了婚不就好說了嘛，一切謠言也就止于智者了。”
“你的智囊團就隻有這能力？”莫成宇反而質疑起龍夜爵了。
要不是看在他現在也是焦頭爛額的份上，龍夜爵真想發飙了。
這可憐的男人，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反正暫時還沒什麽辦法，我再回去跟我那些智商下線的智囊團商量商量，看看還有什麽萬全之策好了，你忙。”
不等莫成宇挽留，龍夜爵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好吧，的确是一堆的麻煩事。
莫成宇忙得都沒時間吃飯，從早到晚，連個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公司裏其他的人也沒能好到哪裏去，晚八點，莫成宇出了公司，讓所有人都下班，自己則開車到醫院去。
雖然莫老很不待見他，但他還是會去看他。
兩人沉默無言的相處在一個病房裏，管家在一旁打圓場，不停的說話，特别尴尬的那種。
到最後，他也無力了，任憑這父子倆去冷戰吧。
還是莫老先開口，問的卻是景染的事情，“她的傷……好點了沒有？”
“沒什麽大礙。”莫成宇中規中矩的回答道。
“就算有什麽，也是她自找的！”莫老雖然心裏松了一點，但嘴上還是不饒人的，“現在這場面弄成這個樣子，你高興了？”
“父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莫成宇起身，打算離開了。
沈少恭千叮囑萬叮囑，讓他一定不要跟莫老争執，畢竟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老爺子是不能生氣的，所以莫成宇一直謹記這個叮囑，打算在起争執之前，先避開。
莫老大抵也是知道他的意思，開口叫住他，“你别跑，我話還沒說完。”
走不掉，莫成宇隻能坐下，繼續聽莫老說話。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我看到了你的決心，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可以答應你跟景染在一起，也可以答應你們結婚，但我也有我的要求，你得給我生個孫子出來，不管你跟誰生，哪怕是做代孕也好，不能讓我莫家斷了香火，這是我最低的要求了。”
莫老想了一天，都在想這個事情。
不指望什麽門當戶對，隻要是莫成宇的孩子，他就心滿意足了，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
外面的風言風語，他不去聽，就過去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莫成宇蹙着眉，剛要開口否定。
管家就在一旁咳嗽起來，提醒他要好好的回答。
莫老不爽的瞪了一眼管家，“你咳嗽什麽？”
“就……嗓子有點幹。”管家尴尬的解釋。
“幹就喝水！”
“…家也沒法幫莫成宇了。
莫成宇擡眸看了看莫老，那眼神微冷，“代孕……我也沒辦法做到。”
“莫成宇，你是想氣死我嗎？”莫老又火燒眉毛了，怒瞪着他。
管家趕緊安撫，“老爺，你别生氣，喝點水，喝點水。”
“喝什麽喝！我嗓子又不幹！你自己喝！”莫老現在是見誰都不順眼了。
管家知道他現在是在氣頭上，說什麽都不會聽進去了，便隻能保持沉默。
“莫成宇，我再問你一次，我的要求，你能不能做到。”莫老這等于是在威逼了。
莫成宇擡眸，視線堅定的看着他，不回答，卻勝過回答。
莫老明知道他會是什麽答案，卻偏偏要問，也是心堵得厲害，咬着牙道，“你不用着急現在就回答我，好好考慮考慮，我希望你的答案，是我想聽到的。”
莫成宇垂下視線，看着前方的地闆紋路。
沉默了良久，他才淡淡的開口，“父親，你知道，我在知道她因爲不能生育而選擇離開我，甚至用那種極端的方式離開，我心裏是什麽感受嗎？”
莫老剛想開口說我不想知道你是什麽感受的時候，他先一步說道，“心疼，這個位置。”
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說道，“那一刻我痛恨自己爲什麽沒知道這些事，讓她那麽辛苦，對她，我原本就很愧疚，在知道這些之後，就更愧疚，也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做任何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我跟她的孩子，存在在我們之間，對她來說，就是傷害，而且是一輩子的傷害，哪怕她善解人意理解我這樣的做法，可我不能這麽做，所以父親，你這個要求，我做不到。”
管家以爲，莫老會很震怒，因爲莫成宇拒絕了。
可這一次，莫老的态度，是沉默，是震撼。
那雙老眸裏，都是深深的震撼！
莫老心裏百轉千回，爲莫成宇的那番話而震驚着。
這還是第一次，莫成宇對他敞開心扉說這些事情。
他以爲自己會生氣，可他卻氣不起來了。
孩子們心裏有多苦，他何嘗不知？
當初強求老大跟門當戶對的兒媳婦聯姻，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婚後兩人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冷戰，莫老無數次看見大兒子愁眉苦臉的模樣。
甚至……在死的時候，他說過的一句話，叫莫老到現在都還心驚的記得。
他說，死也好，解脫了。
一個無愛的婚姻，對他來說，是折磨，讓他覺得，死才是解脫。
那一瞬間，滿目蒼涼。
現在莫成宇也這麽說，絕望……
這個詞，讓莫老深有感觸。
莫成宇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父親。”
莫老閉上眼睛，深感無力。
“昨天我貿然的去做手術，的确是我做得欠缺考慮，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做這樣貿然的舉動了，我也會從現在開始，給小染療養身體，不是說……會有奇迹存在的嗎？所以父親，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爲的。”莫成宇誠懇的乞求道。
頭一次，他用這種乞求的語氣，乞求的眼神，乞求的表情！
莫老終究是無力，搖頭，“你去忙吧。”
管家一聽莫老這語氣，便知道他是默許了，趕緊說道，“少爺，你趕緊回去吧，這裏我來看着，你就放心吧。”
一邊說，他還一邊的揮手，讓他趕緊走，深怕莫老反悔。
莫成宇點點頭，拿着外套起身，開門打算離開。
莫老卻又叫住了他，“可是，莫成宇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知道了當年你爲何收養她，你确定她還會死心塌地的愛你嗎？”
莫成宇握着門把的手，緊了起來。
“你也不确定吧。”
“我相信她。”莫成宇還是那句話，“就算她知道了，我會尊重她的選擇。”
“你真是……”莫老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了。
情種都已經形容不了他的行爲了！
莫成宇已經開門出去，大步離開，往家的方向走去。
管家關上門，才去安撫莫老，還是那些話，讓他放寬心之類的。
可門外，躲在一旁轉角的季知夏，卻捂着胸口，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她是來看莫老的，虛以爲蛇也好，拉關系也罷。
那邊的風波總算是停息了，她也能出來走動走動了，自然就先到莫老這兒，不時刷刷存在感是很有必要的，說不定莫老看到她之後，就更加嫌棄景染呢？
畢竟景染是不能生孩子的！
可是她卻沒想到，會聽到這麽大一段的對話。
包括莫成宇那番來自心裏深處的話，不僅僅讓莫老震撼，也讓季知夏震驚了。
原來這個男人，居然愛得那麽深沉！
認識莫成宇那麽久，她可從來沒在他眼裏看到過自己的存在，那一刻她多嫉妒景染啊。
有這麽一個出色的男人深愛着自己，不顧世俗的反對，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不顧一切的愛着她……
爲什麽就不是她呢？
她失魂落魄，打算離開，卻又聽到了後面的話。
莫老說，若是景染知道莫成宇是爲何要收養她的話，說不定景染會離開？
這對已經心如死灰的季知夏來說，就仿佛是一到光，一道希望的光！
她也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事情，讓莫老這麽耿耿于懷，也讓莫成宇隐瞞了快二十年？
這一定是一個驚天的秘密！
季知夏興奮起來，打定主意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
季知夏探出頭，确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才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莫成宇回到江城美景，發現景染已經睡了。
看看時間，十點多了，自己回來得的确有些晚了。
他輕手輕腳的洗了個澡，才坐到床邊，輕輕的掀開她的被子和睡衣，想看看她背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