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沒來的困意此時也來了,迅速的陷入了熟睡之中。
被她抱着手臂的男人卻在此刻睜開了眼睛,黑暗中,雙眸幽深無底。
季知夏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遍,心裏那口氣憋着特别難受。
她知道,莫成宇就在景染的房間。
剛剛她說要跟景染聊天隻是試探她,可她的慌張足夠讓她看個明白。
她沒有強行進去,因爲不想打破現在的平衡。
回到房間,她勸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等景染走了,離開了,她跟莫成宇之間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還赢不過一個小丫頭麽?
季知夏咬牙呀,眸中兇狠閃過。
翌日,景染醒來,伸手探了探身側,卻沒試探到任何。
她猛然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床側。
莫成宇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隻留她一人睡在這裏,空空蕩蕩。
明明才一米五的單人床,爲什麽此時卻顯得那麽的寬大?
正在發怔中,便聽到樓下一陣清脆的笑聲響起。
那是季知夏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往窗戶走去。
院子裏,季知夏正跟莫成宇一起在陪着老爺子聊天。
季知夏不時說幾句,其他時間都在笑。
外面歡聲笑語,可房間裏的景染,心裏卻十分難受。
這一幕多熟悉啊?
季知夏所在的位置,就是她當初坐的位置。
隻是終究是要被代替的,她隻能躲在這個房間裏,看着他們歡聲笑語吧?
房門響起,将景染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
“小小姐,你起床了嗎?早餐已經好了呢。”傭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起床了,馬上就來。”景染急忙應了一聲,将窗簾拉上。
隔絕,眼不見,心不痛。
洗漱完畢,景染的氣色看上去比以前好了一點,可能是因爲昨晚睡得比較安心吧。
她下樓的時候,那幾人沒有回來,餐桌上就隻有她一個人的早餐。
“爺爺呢?”景染關心的問道。
傭人誠實答道,“老爺,少爺還有季小姐,在外面華苑裏吃的早餐。”
她喉頭微微一哽,牽強的笑了笑,便獨自坐下吃早餐。
景染剛吃完,打算給唐斯打電話的時候,傭人進來跟泡茶的管家說道,“管家,老爺吩咐安排人過去将薔薇花牆給拆除掉,你看安排那幾個人過去比較合适。”
景染猛的起身,看向進來的傭人,“爲什麽?”
“小小姐,你也在啊。”傭人尴尬了一下,“季小姐說她對薔薇花有些過敏,所以老爺讓拆掉的。”
管家冷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是。”
傭人離開了,景染的心裏卻亂了。
那片薔薇,如她一樣的存在。
如果沒了,那她呢?
她是不是也該消失了?
景染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的房間,呆呆的坐在床上,沒有一點反應。
她想阻止,可她又有什麽資格去阻止呢?
以後這個家的女主人是季知夏,她要留下什麽,拆掉什麽,都是她的權利。
恐怕多年以後,莫家再沒人知道,還有個叫莫染的女孩存在過吧?
她顫巍巍的拿起電話,給唐斯打了過去,聲音也帶着顫抖,“唐斯,你有空嗎?我想見見你。”
景染不知自己是怎麽離開莫家的,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到達唐斯所在的酒店。
一路都渾渾噩噩的,渾然不知。
唐斯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她堅持的情緒終于崩潰,直接撲在了唐斯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怎麽了?”唐斯剛才在電話裏就聽出了她的情況不對,擔心不已。
關上了門,才扶着嚎啕哭着的景染往沙發走去。
她沒有回答,隻是一直的哭,不停的哭。
唐斯認識她這麽久,隻見過兩次這樣失控的景染。
上一次是他告知她,子1宮被切除的時候,她也是哭成了這個樣子,嘴裏一直說着再也回不去了。
而這一次,她又是爲什麽哭?
隻是唐斯自己心裏清楚,能讓景染哭成這樣的人,就隻有莫成宇一個了。
他默默的遞紙巾,遞熱水,等她自己慢慢緩和情緒。
景染哭了很久,久到眼睛都紅腫不堪,才慢慢的抽噎下來。
唐斯一直默默的陪着,她面前的杯子裏,永遠是溫度合适的水。
“唐斯,謝謝你還在,不然這個世界就隻剩下我一個了。”
因爲哭得太久,景染的嗓音都很沙啞。
唐斯将茶水遞過去,“先喝點水吧。”
她接過喝了起來,一小口一小口,喝得很秀氣。
唐斯等她好了一點,才說道,“如果那麽委屈,就跟我走吧,反正你已經決定了。”
“再等等。”
“可你……”他有些擔憂。
景染的眼眸也黯了下去,聲音有些空,如同她的心一樣,“有些事情,不是我走,就能解決的,我得讓他死心,唐斯,你懂死心是什麽嗎?”
唐斯是個直白的人,搖了搖頭。
景染又吃吃的笑了起來,隻是并沒有任何高興的意思,反而愈發苦澀,“剛剛,我真的體會到了死心的感覺,很難受很難受……”
“所以你才哭?”唐斯也很好奇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景染哭成這個樣子。
可他也知道,這麽問,等于是讓她重新揭開心口的傷疤。
景染的傷疤已經很多了,他不想讓她在那麽難過。
所以,他隻是安慰,“一切都會過去的,死一次你都敢了,這個坎,又有什麽跨不過去的?”
“是啊,我都敢死一次了,還怕什麽呢?”景染喃喃的重複唐斯的話。
但心裏,還是會很痛。
唐斯雖然是醫生,但對心理學也有很強的了解。
跟他說話,會讓自己好受一點,景染的很多心結,都是他打開的,所以她總是會在自己最受傷,最狼狽的時候,想到他。
這裏仿佛就是她唯一剩下的避風港了,難過了,傷心了,遍體鱗傷了,都會到這裏來。
可唐斯自己心裏清楚,他并沒有讓景染的傷好起來,頂多隻是讓它們不再潰爛下去。
景染将自己需要唐斯幫忙的事情都跟他說了之後,唐斯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
晚上,唐斯送景染回家,她沒有拒絕。
這是她的第一步安排。
莫家,唐斯沒來過,但也知道得不少。
一方面是因爲景染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爲莫家本來就很出名。
江城這個城市,有不少的名門貴族,但正兒八經算得上是豪門的,也就那麽幾家了。
龍家第一豪門的位置已經維持了一百多年,現如今龍夜爵跟龍夜辰各自占據了一片天地,再加上商界赫赫有名的龍三爺龍牧野,白手起家創造了現在的商業王國,龍家的地位也就更加穩固,無人能撼動了。
而其他能與龍家相提并論的,便是莫家,河西家,以及祁家了。
河西家紅門高第,背後的勢力自然無需多說。
祁家是電子業起家,現如今電子業發展迅速,祁家的家族事業也是如日中天,讓許多其他電子行業望塵莫及。
而莫家的重心則在重工業這一邊,重工業雖不如電子行業發展迅速,但卻是穩打穩紮,步步前行。
唐斯在美國的時候,就對莫家仔細的了解了一番,也很佩服莫成宇的商業能力。
這麽一個有魅力的男人,景染會愛,一點都不足爲奇。
隻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注定是不被世人所允許的。
以至于景染愛得這麽痛苦,愛得這麽支離破碎。
終于還是撐不住,要選擇離開了,唐斯到覺得這是好事。
離開了,遠離了,才能讓傷口不繼續潰爛,慢慢結巴,雖不能恢複最初的樣子,但至少不會再痛了。
下車的時候,景染問他,“你會害怕嗎?”
唐斯溫潤一笑,“你覺得我會怕嗎?”
一個經常面對生死的人,字典裏根本就沒有怕這個字吧?
景染有了一點信心,這才挽着他的手往莫家走去。
大廳裏,一派和樂融融的樣子。
季知夏很會說話,時常将老爺子哄得開懷大笑。
莫成宇被莫老命令坐在一旁,雖不說話,但也不妨礙氣氛。
季知夏不時嬌羞的看他一眼,那眉目之間的情意,足夠讓莫老看到。
他是越看越歡喜,巴不得現在兩人就結婚呢。
莫染挽着唐斯的手進來之時,季知夏是最先看到的,她驚訝的叫道,“呀,小染,你回來了?這位先生是?”
莫老跟莫成宇同時看過去。
景染往唐斯靠近了幾分,臉上是很甜美的笑,“爺爺,我回來了。”
“嗯,小染,介紹一下吧。”老爺子也很感興趣。
兩人攜手走了過來,那畫面對莫成宇來說,很刺眼。
握着手機的手指狠狠收緊,仿佛下一瞬就能捏碎一般。
景染落落大方的介紹道,“這位是我男朋友唐斯,唐斯,這是我爺爺,這是季小姐,這是……我叔叔。”
唐斯都一一禮貌的點頭,“莫爺爺好,季小姐好,叔叔好。”
找個稱呼,足夠讓莫成宇黑臉,他将手機收了起來,慢慢的起身,跟唐斯的視線對上。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交彙在空中的視線,仿佛已經惡戰一場,迸發着無形的火花。
景染很緊張,莫成宇是認識唐斯的,但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火。
好在莫成宇并沒發火,而是伸出手,輕佻眉峰,“唐先生,你比我并不小多少,叫叔叔,是不是有點不合适?”
唐斯跟他握手,禮貌回答,“你是小染的叔叔,我叫你一聲叔叔,也是應該的。”
該死的!
莫成宇暗自咬牙,手上的勁道也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