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高高在上的人,爲何總給她一種孤獨無依的錯覺?
而那種錯覺,仿佛就叫殊途同歸……
墨楚黛眉輕蹙,随着龍千邪止住的腳步,停在了閣樓三丈之外,望着閣樓頂上,她語氣冷淡的道:“九皇子,打擾了。”
南無風負身而對,聽到墨楚的聲音他稍一偏頭,泛青色微抖的唇瓣冷冷的勾起一抹弧度,語氣壓抑沉悶:“好久不見,墨三小姐!”
等了她大半天,她還是來了,隻是,她帶來了一個最不該出現的人,這叫他如何招待呢?
沉眸思索着,他臉色突然一變,擰緊的眉頭越來越皺,連額頭都微微滲出了汗珠,仿佛突然降臨了什麽極大的災難一般,讓他痛苦不堪。
而這一切,究竟拜誰所賜?
指縫間滑落下一顆黑色藥丸,南無風曲指一彈,入口的同時,他冷冷的道:“進去說吧!”
陰影掠動,一陣風起,樓頂之人已然消失不見。
無數的暗潮還未在這個夜裏上演,此刻的皇子府邸已先一步的硝煙四起,那樣靜默的戰場,竟更讓人悚然。
手上捏着一隻杯子,南無風端坐在上,陰沉陰郁的雙眸像是化不開散不去的霧霾,逼視着那位不速之客,良久良久才開口說道:“茶,好喝嗎?”
半垂眼眸睨着手上,龍千邪劍眉一挑,淡漠異常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無波無瀾的眼底隻叫人覺得深不可測。
随着聲音,他仿佛刻意了似的,茶送嘴邊淺淺的飲了一口,咀嚼着那滋味,眉目展開,微微颔首:“茶是好茶,隻是,可惜了。”
可惜?
南無風冷冷的哼了一聲:“可惜哪了?”
手袖中的毒藥還在那,錯過這樣大好的機會不用,不是可惜是什麽?
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龍千邪勾唇涼涼的一笑:“本君給過你機會,你偏不要,呵,如今想要後悔,可是沒了藥呢!”
他後悔嗎?
南無風扪心自問,他還真有點後悔了,那毒藥爲他準備了多久,用什麽換來的,他都記不清了。
可今日他竟然準許自己就那麽錯過了,他是瘋了吧?
垂眸睨着衣袖下的東西,良久,南無風擡頭冷道:“你以爲天下人都如你般,慣愛耍些見不得人的小人手段?”
他不是君子,也不在乎用什麽手段殺了龍千邪,但是,他在意一場還未展開的公平決鬥。
說是仇家,其實他與龍千邪各自心裏都清楚,當初是南齊國皇帝看中的暗夜宮地盤,他也不過是各國衆多遭難者其一罷了。
不同的是,旁人都是有去無回,他活着離開了,被他暗算中毒後離開的。
龍千邪欠了他的,欠了他一場公平的交手,若他正面相對,到底誰高誰低,天做裁判!
墨楚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兩人針鋒相對,心中思緒,千回百轉。
世人皆知南無風雖是南齊國修爲最強皇子,卻是皇帝最不看重的棄子,而江湖上的傳聞一而再三,皆是他見财害命冷血殺手的段子。
龍千邪則更兇更烈,十惡不赦,嗜血殘暴,自該天誅地滅之!
可在墨楚眼裏看來,不論是南無風抑或龍千邪,隻有他們是敢愛敢恨敢承受一切雷霆風暴之人。
他們不該是敵人,更不該是朋友,而是知己才對。
如今暗夜宮雖爲大陸上人人懼怕的存在,但若各國聯手,墨楚相信龍千邪這壺酒水也是喝着費勁。
沒有龍千邪的助力,南無風即便能奪得南齊國,想要安甯度日,毅然是異想天開,白日做夢!
爲了打破越來越低氣壓的氛圍,墨楚突然開口問道:“祁陽來過?”
她左思右想祁陽不可能提着祁家一族的性命去跟太子拼,但她差一個确定。隻要南齊國被她插入,收攏下一股勢力,不管是東陵國的墨家,抑或暗夜宮的未來,都是堅不可摧的。
她想,龍千邪會來這裏與南無風和平對坐,南無風會和平接待,他們的想法,一定是一樣的。
卻不知道,她還想低估了這二人的心思。
南無風答非所問,隻問龍千邪:“三年内,你必須要我與一戰,敢?”
敢?
龍千邪差點笑了,很樂意的颔首:“本君也很期待,再一次将你打敗的畫面。”
黑與紫,在空間裏湧動。
兩面看不太清楚的玄氣正在無硝煙的對決,空氣壓抑,冷如冰窖,墨楚直覺快被虐死了,眉頭一蹙再蹙,想起身出去,誰知……
她四肢僵固,仿佛被定住了般,竟然移不開半分?
這是……
沒有人理會墨楚的異樣與抗議,四目相對,全是不滅的戰意。
而此刻,快馬加鞭狂奔向百裏山莊的李恒,當他看到那一片被屠滅過的狼藉後,懷揣的最後一絲希望,無情的破滅了。
龍千邪若傾向了南無風,太子唯一的出路,隻有聯手百裏洋,可誰能料到……
完了。
夜幕已經完全被黑暗侵蝕,黑暗籠罩的皇城中,大街上看不到一個行人。
聽聞,今夜會很紛亂。
據說,有人要起勢了。
“報……城中衆将全部清掃更換,外至城門,内至宮中,乃至官兵皆已更換完畢。”
“報……城内除去我東宮中人,再無異常動靜,南無風至今未動,已被祁家一族徹底監禁與府宅之内。”
“報……衆臣入宮,殿下,大事即開……”
“……”一條條捷報無疑在宣示,太子起勢,一切順利,唯獨還未回報的,隻有李恒一個了。
“李恒人呢?可有見他回宮?”看着站滿一片的士卒,南無赫迫切詢問,隻要李恒再一份捷報,那麽,南齊國他就穩坐無疑了,自此,什麽不平之災,全都不複存在。“回禀殿下,我等并未見過李統領,興許……”那人遲疑了下,士氣澎湃的道:“興許一切順利,李統領已開始行動了,殿下,可曾聽到外面的戰火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