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好幾波人活動在暗處,蕭清夜、李振天、林家的、風家的、墨家的,救她的,殺她的。
整個陵陽城,風起雲湧。
讓人想不透的是,蕭清揚下手專攻蕭清夜正對上外面傳言,南無風專攻李振天殺的他都軟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直至深夜,墨融天還站在城牆頭上,心中困惑不解。
他即便認不出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是什麽來路,但看武技路數,他還是能分辨個差不多。
在墨楚帶來的一次次震驚中,這次無疑最讓老頭難以負荷,他後知後覺,現在的墨楚,足有攪亂整個皇城的本領。
還記得她說過,皇帝容不得墨家了,單看今夜的情勢,墨融天實難想象,皇帝若再步步緊逼,這丫頭,會不會扛起謀反的大旗去弑君?
這是一個難眠之夜,血色映染了大半邊的天。
墨月森林的一角,墨楚還做着無知的那個,她算到了蕭清夜不會安分,也算到了墨家會亂,卻沒算到事态嚴重的令人心底發寒。
直到翌日早上,她離開的第三天,才與龍千邪回往墨家。
心不在焉,思緒紛亂。
墨楚一路都在沉默的思索,她故意拖着不想回去,就是不想面對老頭給墨婉兒求情的問題。
可思來想去,老頭寵她疼她,她卻要親手殺死他的親孫女,這要一位晚年老者,情何以堪?
墨婉兒再該死,也不該死在她的手裏。
正如龍千邪所說,從最開始她就人在心不在,以至于,趕在今晚墨婉兒毒發回天乏術之前,回到了墨家。
不過,墨楚回的很低調,是龍千邪摟着她翻牆進去的。
在毒發前留給她兩個時辰足夠了,所以,現在還早,留着她再折騰會兒,也算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更衣洗漱了一番,墨楚坐在茶幾前端起了書,龍千邪躺在她的軟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靜靜的望着她也不說話。
正午時的陽光,瑰麗地熠熠發光,從窗縫中懶散的投射而入,暖暖的,吹起了少女額前的秀發,淡淡的香氣,也漸漸的彌散開。
那樣靜好的美,宛如脫離世俗盛開綻放的紫色蓮花,獨到優美,不惹塵埃……
不覺中,龍千邪看的恍了神,就在這時,阿沫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禀報道:“小姐,家主又遣了一批人出城,這已經是今日的第三批了,不過,都是暗中行事,看樣子,他們不敢把真相公布出去。”
墨楚垂眸平靜,淡淡的道:“隻要墨婉兒還沒死,他就不敢跟我撕破臉。阿沫,你去廚房弄些吃的,就說,小姐回來了。”
阿沫聞聲一愣,實在不解:“小姐,你真要救她嗎?她屢次害你,本就該死一萬次的。”
“害我的何止她一個,我不殺她,不代表會饒她,照我的話去做,我自有打算。”墨楚翻着書頁,思緒卻飄到了别處。
柳青岚知道她回來,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求她救命,哪怕她曾是一頭猛虎,今天也要做一次羔羊。
至于墨婉兒,她會讓她知道,當年的墨三小姐,是怎麽活的……
骷蟻萬骨白,其實是她研究出來最沒用的一種毒,因爲太狠戾,當年部隊不準她用,即便對抗敵人也不行。
因此,墨楚根本沒研究過解藥,她所謂的救命,隻是簡單的銀針排毒法,可偏偏,這裏的人不懂這種解毒方式。
哪怕柳青岚用盡她畢生醫毒學識,依然沒能解毒成功,反而加速了毒發,此時此刻,墨婉兒就已經岌岌可危了。
她身軟無力的跌在床邊,眼睜睜看着女兒滿身漆黑,皮膚都開始潰爛了,就像是正被人用刀挖心一般,流的都是血淋淋的淚。
最讓她恨的是,偏心無情的族長,他的親孫女都快死了,他竟然一直都沒出現過,現在,更是打着不在府中的幌子,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出了院子。
指甲摳進肉裏,鮮血不斷的從她指縫中蔓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地,紅的刺眼,腥的刺鼻。
柳青岚猛地起身,望着廢物一樣的丈夫,冷冷的道:“在這裏給我看好,我親自去找她。”
不就是出城了嗎,不就是那片兇險的墨月森林嗎,她就不信找不回來她,就就不信,她的女兒會這樣死去。
她這輩子,從沒輸過,這次,她也不認。
墨擎求不來老頭,找不到墨楚,現在根本就沒發言權了,痛恨的他一拳轟在了茶幾上。
茶水四濺,他大聲喝罵:“若是婉兒就這樣去了,我定要将那廢物碎屍萬段……”
“回來了回來了,爹,娘,墨楚回來了。”就在這時,墨程飛風一樣的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剛剛,剛剛阿沫那小奴婢,她去廚房給墨楚弄吃的,回,回來了,真回來了。”
“回來了?”柳青岚快要死掉的心,瞬間複活了一般,回來了就有希望,不管墨楚想怎樣,她都一定要救活她的女兒。
“娘,墨楚是回來了,可她真的會幫我們嗎?我怎麽覺得有點……”當墨程飛知道是墨楚把墨婉兒毒那麽慘後,他就吓的不敢睡覺,生怕下一個會是自己。按照他們的恩恩怨怨,墨楚不在刀口上給撒把鹽已經是恩賜,怎麽還會毒了再救?
然而,墨程飛話還沒說完,柳青岚已經健步如飛的沖了出去,就算墨楚要割她一塊肉,也必須給她。
好漢不吃眼前虧,柳青岚比誰都懂。
在她踏入無憂居大門口時,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被羞辱,被嘲笑,甚至跪地求饒,她一定都會忍下,會笑着面對。
隻要拿到解藥,她們來日方長。
調整好了情緒,柳青岚推開房門,望見正在吃飯的墨楚,努力擠出一絲慈母般的微笑,走上前道:“楚兒,回來了。”
墨楚擡頭,目光淡淡的朝她看去。
這個女人,不管天崩地裂,也會在人前保持她主母的氣态,哪怕這裏就她們兩個,依然一臉和氣,滿是慈愛,好像眼前根本不是她想千刀萬剮的仇人。
能忍,能狠。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