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最後一絲殘餘,被灰蒙的晨光悄然驅逐,山府中,篝火還在烈烈燃燒,篝火上,還架着兩串香噴噴的烤肉。
墨楚醒來時,就看到一襲紫袍的龍千邪,坐在篝火前,用匕首一片片的割着獸肉,然後,再放到一片青綠色的荷葉上面待烤。
手法娴熟,動作優雅。
她靜靜的凝望着,不知不覺中,出了神。
似乎是察覺到了那抹注視來的目光,龍千邪雙手忙碌着,十分自然的問道:“喜歡老一點的,還是嫩一些的?”
他在詢問她的口味,墨楚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回了一句:“都可以。”
烤肉,他覺得嫩一些的才更鮮美,這便将烤熟的撸了下來,好像在割生肉一樣的削成薄片,然後放在另一張幹淨的荷葉上,轉手遞給墨楚。
“師父……”接在手中,墨楚凝神看了一會兒,不管是色還是香,絕對頂的上酒樓大廚,讓人實在詫然。
“怎麽了?還不餓?”龍千邪臉上挂着的一抹淺笑,竟是那樣溫柔的不可思議。
“沒事。”墨楚搖了搖頭,随口說道:“就是沒有想到,師父你竟然還會做這些瑣事。”不止會做,還做的那麽好,在她的認知裏,像他這種萬人敬畏的邪君,不該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你想不到的還很多,吃吃看,合不合胃口?”龍千邪目光寵溺的望着墨楚,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幸福感。他一直渴望的,不就是這種人們時常嫌棄,卻最平凡的生活?
“好吃。”細嚼着,墨楚淡淡的說。她臉上雖平靜淡然,可她的味蕾已經在咆哮,咆哮人世間竟有這樣一種,連烤肉都能烤到出神入化的人。
“師父,我吃不了那麽多,我們一起吃吧。”
“師父不餓,你自己吃,乖。”看着墨楚那麽喜歡,龍千邪烤的更帶勁了,心裏的幸福感,滿滿的溢了出來。
他撿起一根棍子,在火堆上撥弄了幾下,嗞嗞燃燒的聲響,讓這個冰冷的山洞暖成了盛夏。
天色越來越亮,這裏越來越靜。
除了火柴的爆裂聲,隻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
墨楚又用了一天時間,當夜幕的輕紗再次籠罩時,她輕阖的眼眸霍然睜開,凝視掌中那簇淡淡的微光,漆黑的眼底,光芒萬丈。
隻聽“嘭”的一聲,一道玄氣朝着水中飛射而出,平靜無波的水面立刻炸開了一蓬水花,霎時之間,整個山府都變的水霧蒙蒙,那股濕氣澆在篝火之上,嗞嗞作響。
她又成功了。
墨楚臉上難掩幾分喜色,她望着從外回來的龍千邪,起身迎了上去:“師父,我突破了!”
她覺得自己又做了一場夢,夢到她兩天就沖破了關卡,雖然過程困苦,結果仍令人難以置信。
“嗯。”龍千邪并沒什麽意外的表情,隻是将摘來的野果遞到墨楚手上,又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随後就找了個地方躺下,似乎想睡的樣子。
墨楚并不知道,她這兩天忙着升級,不單吃的喝的都是龍千邪親力親爲,就連她睡覺時他都不曾合眼,隻怕她會突然哪裏不好。
連左翼都被震驚到了,分明他可以随便使喚,主子卻要自己受累去給她山上采果山下取水林中打獵。
這是一物降一物,還是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即使再難以置信,他也看的出來,這兩天龍千邪是打心底裏開心,可有人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在一場比賽後,翻天覆地了。
皇宮禦書房中。
皇帝憤然的瞪着蕭清夜,禦書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龍顔大怒:“廢物,愚蠢,無知……”
蕭清夜站在下面,頭都不敢擡。
仿佛是在一夕之間,他被赢盡了所有的牌,最讓他震撼也最無法接受的是,墨楚竟在萬華殿中了三味蛇毒,可她卻一直活到現在。
面對沉默到底的蕭清夜,皇帝臉色陰的吓人,一掌重重的轟了下去,堅硬的桌面頓時出現了數道裂紋。
他大聲喝道:“給朕說話,說話。告訴朕,你苦心休掉的廢物,爲何搖身一變廢柴逆天,殺了弑天獸還廢了林一虎?到底是你眼瞎心盲,多年來隻看那一張臉?還是她吃了神丹妙藥,朝夕之間脫胎換骨?”
身爲皇帝,面對朝野群臣,面對外敵設計,他從未有過一日安甯,可直到現在,皇帝恍然發覺,以前的日子,他過的如此舒心。
試問,一個毒不死、打不殘、不知怕,又跟你有仇有怨的女修羅,他拿什麽制服她鎮壓她?
就像是無知中養成的一頭猛獸,又無知的将其抛棄,最後才恍然發現,猛獸的反撲,足以毀掉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父皇。”被罵了一晚上,蕭清夜終于說了第一句話:“兒臣犯下的過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彌補,請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
“機會?你還有臉要機會?”皇帝氣的走出座位來回轉圈:“朕告訴你,要麽把她娶回來讓她唯你是從,要麽,就給朕幹幹淨淨不要拖泥帶水夜長夢多。此事再辦不好,儲位,你永生莫要再想。”
“是,父皇,兒臣定會竭盡所能,全力以赴。”蕭清夜雙手作揖,咬着牙齒硬着頭皮大聲說罷,轉身朝外走去,連夜就遣了一批人出城,城外下手,總比回來的好。
不從人願的是,他回到王府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定定神,城外就傳來了消息。派去的人們都還沒來得及做好埋伏,就被全部斬殺。
蕭清夜驚的心都揪了起來,對着報信的人狂吼:“廢物,廢物,都是沒用的廢物。墨楚還沒看到,你告訴本王全軍覆沒?那你怎麽還沒死……”
二十名綠玄境的暗衛,就算藍玄高手都要周旋好一番才能脫身,居然告訴他全死了……
這個結果,無疑帶給了蕭清夜前所未有的震驚與危機,他知道,墨家與襄王聯盟了,而襄王與龍千邪……
大腦一懵,蕭清夜頹然的跌在了椅子上面,冷汗,不斷的從他額頭往下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