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抱着于淼,忍了再忍,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她來這裏接蘇梅的骨灰回家,她事先向蘭宴要了療養院的地址,并沒有告訴蘭宴她要過來的具體日期,她不想讓蘭宴爲她付出太多了。
還好,陳敏敏是個精明能幹的人,知道周沫這次過來會遇到很多棘手的問題,把沉穩能幹的于淼派給了周沫,讓于淼協助周沫辦理媽媽的後事。
于淼安慰了周沫一會兒,讓周沫坐在長椅上休息,她去補交了蘇梅在這裏拖欠的費用,又陪着周沫去領了蘇梅的骨灰。
周沫臉色灰敗的從于淼手中接過媽媽的骨灰盒,她沒有号啕痛哭,伸手拂去骨灰盒上面的灰塵,動作溫柔,哀恸的氣味卻一下從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了。
蘇梅去世的時候,療養院這邊聯系不上她的任何家人,隻能将她火化,骨灰放進一個簡單的骨灰盒裏。
周沫捧着粗糙的骨灰盒,想着媽媽一輩子好勝,長得又漂亮,是她們那個村子裏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娃子,受到十裏八村人的羨慕和誇獎,而現在,卻孤零零的躺在這粗制濫造的一個小匣子裏……”
她雖然跟蘇梅沒有太深厚的母女之情,但捧着親生媽媽的骨灰在手,那一刻時間仿佛都停止了運轉,巨大的難過從她的心髒蔓延到全身。
周沫沒有力氣應付療養院這邊的瑣碎事情了,于淼代她辦了所有的事情,周沫捧着媽媽的骨灰上了車子,直奔機場,回國去将媽媽的骨灰下葬。
她過去跟蘇梅爲數不多的幾次聊天裏,蘇梅都提到了老家,提到了老家的山,老家的樹林,她想媽媽一定是想家的,一定想魂歸故土的。
周沫帶着蘇梅的骨灰回到南方的老家,她們家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周沫把媽媽的骨灰暫時存放在一座古刹内,這裏有香火服侍,可以聽到誦經聲,周沫認爲那是個不錯的暫寄之處。
于淼跟這裏的主持講好了,明天會請高僧爲蘇梅做一場法事的,之後于淼就同周沫一起爲蘇梅選擇墳地。
周沫走在熟悉的山路上,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段鴻飛。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離段鴻飛所在的城市并不遠,但她卻沒有聯系段鴻飛。
周沫對段鴻飛說不上是愛,可是她習慣了生命中有段鴻飛這樣一個人,一個比親人還親,比愛人還近的人,段鴻飛突然就訂婚了,再也不是她的守護神了,周沫心中的落差是非常巨大的。
最可悲的是,他們不是情侶,她不可以爲愛買醉,不可以撒潑大哭,不可以失眠,不可以傷心……因爲她連失戀的權利都沒有。
沒資格吃醋的人最酸!
周沫這段時間壓根不敢聯系段鴻飛,不敢去打擾段鴻飛的生活。
她總是下意識的把自己的難過失落隐藏的很好,但是這不代表她不難過,不失落。
周沫和于淼來到縣城裏的公共墓地,這裏算是本地最豪華的墓地了,當初周沫的外婆去世了,是段鴻飛幫忙周沫處理的後事,就是在這裏買的墓地。
段鴻飛當時想把周沫外婆葬到t國的國家公墓裏了,但周沫沒讓,她想外婆一定更喜歡住在這裏,這裏是她的家,這裏四周葬的都是她的熟人,住在這裏不會覺得太冷清,也不會覺得陌生。
周沫給媽媽選擇的墓地與外婆的墳墓遙遙相望,但兩座墳的距離又不算遠,周沫想如果人真的有魂魄的話,外婆和媽媽都應該滿意這個距離的。
外婆活着的時候,非常不滿蘇梅的生活方式,更不喜歡蘇梅追求愛和幸福的方式,尤其不喜歡蘇梅生下周沫後,把周沫仍下跟着傑森去了國外。
因爲這件事情,周沫的外婆跟蘇梅争吵過很多次,到後來幾乎反目成仇,蘇梅再不回國來看外婆和周沫,而外婆也一直不肯再聯系蘇梅。
直到周沫的外婆突然得了腦溢血,在彌留之際,在周沫耳邊喃喃的念叨着蘇梅的名字,周沫知道外婆最終還是惦記着,想念着媽媽的。
而蘇梅在落魄的時候,每當遇到周沫的時候,都會念叨起老家,念叨起老媽,她也一定是想家了,想媽媽了!
曾經相愛想殺的兩個人,最後都安葬在這裏,陪伴着彼此,可好!
周沫爲媽媽購置好了墓地,安排好了明天下葬的諸多事情,拖着疲憊的腳步回到小鎮上。
他們在鎮上預定了酒店,這裏的酒店是在古鎮舊物基礎上改建的,保持了南方鄉村特有的面貌和建築風格,客房基本上都是舊居修葺而成,白牆烏瓦,木門石階,看着很是質樸無華。
于淼訂了四間最好的客房,因爲還有兩名保镖跟着周沫一起過來,自從周沫有了上次被綁架的經曆,她現在外出去哪裏都是帶着保镖的。
周沫忙乎了半天很累了,最重要的是她心裏累,精神萎頓,回來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的。
他們一行人四人先去吃飯,周沫自己是沒有什麽胃口的,但考慮到于淼幾個人跟着自己奔波勞碌的,一定已經很餓了。
這個鎮子是個交道要塞,很多穿梭于兩國間的商販都要從這個鎮上經過,所以這裏的人也就魚龍混雜。
如果是往日,周沫的精神狀态好些,她不會帶人到飯店吃飯,會要些外賣回酒店去吃,但今天她滿腦子都被悲傷的情緒充斥着,忘記了這個地方的黑暗和危險。
他們一走進飯店,周沫就聽見男人們放肆下作的說笑聲,她不由的一激靈,精神一下振作起來。
周沫往聲音的來源處一看,正看見六七個穿着流裏流氣,一臉猥瑣的男人在喝酒,她的心不由的提了起來。
此時,她想要躲開或者後退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盡量的低着頭,快速的往裏面走。
“矮油,真是雞窩裏冒出了金鳳凰啊,在這裏還能看見這麽靓的妞啊?”一個男人發現了周沫,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小妹妹,你别急着走啊,過來,陪哥哥們說說話!”
周沫皺了皺眉頭,低頭對身側的于淼說出了段鴻飛的電話号碼:“你往裏面走,馬上給這個人打電話!”她知道這些人的無賴和能耐,她身邊的兩個保镖是對付不了這些人的。
于淼也意識到形勢不好,擡腿就往裏面走,誰知随着一陣酒氣飄來,那些男人的中一個人已經身形迅速的來到周沫幾個人面前,擋住了于淼的去路,嬉笑着說:“大姐,你想幹嘛去啊?你雖然年紀老了點,但沒有魚,蝦也對付了,陪着我們哥幾個一起耍耍吧!”
周沫一見這人喝酒後身形還這麽快,而且反應也很敏銳,知道自己真是遇見有道行的流氓了,她一把拉過于淼,皺着眉頭看着擋住她的人,“先生,我們就是過來吃飯的,打擾到幾位了,我們現在就走!”
“哈哈哈!既然相遇了就是緣分,小妹妹怎麽能說走就走呢!”那幾個酒氣熏天的男人此時都站了起來,往周沫身邊圍了過來。
周沫一見情形不秒,對身邊的兩個保镖使了個眼色,兩個保镖往前面一擋,她拉着于淼就往飯店外面跑。
可是這些流氓可不是普通的流氓,他們都是穿梭在邊境線上的亡命徒,而他們的人數又是周沫保镖的數倍,周沫的兩個保镖根本擋不住他們。
很快就有人追了上來,一把扣住了周沫的肩膀,周沫被男人大力扯的後退了一步,腳下一歪,腳裸扭到了,疼痛随即襲來,冷汗瞬間侵襲全身,她也踉跄的差點跌倒。
那邊的于淼也被人扭住了胳膊,沒有辦法再跑了。
周沫氣惱的擡頭怒視身邊的幾個無賴,“你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要幹你了!!!”一個男人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周沫,伸手就想來摸周沫的臉,“哇塞,這妞還真是夠美夠嫩啊,走,陪哥幾個到裏面好好玩玩吧!”
“滾開!”周沫氣惱的一把打落男人的手,狠聲叫着:“你們竟然敢動我,你們都不想活了吧!”
周沫這樣冷下臉來,自帶一股凜冽狠絕的氣息,還真把眼前幾個流氓震懾住了,他們不再對周沫動手動腳。
一個看似小頭目的男人,用手摸着下巴,眯眼看着周沫,“說說吧,我們怎麽就不敢動你了?”
“段鴻飛,你們認識吧,他是我哥!”周沫真是黔驢技窮了,她本不想再跟段鴻飛有什麽瓜葛的,但此時此刻,由不得她矯情了。
那些流氓立即爆笑起來,“死丫頭,你還真敢吓唬人,段鴻飛是你哥,你怎麽不說拿督是你爸啊!”
“對啊,你怎麽不說查女王是你姑媽啊!還段鴻飛是你哥,你以爲我們是被吓大的啊,如果人人都說段鴻飛是她哥,我們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在東南亞和金三角一帶,段鴻飛絕對是祖宗一樣的存在,這片的天空上就是大寫的‘段’字,但并不是誰随便提一下段鴻飛的大名,就可以平安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