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測大驚失色,“陛下千萬不要這樣說!”
她眼底閃爍着複雜的光芒,說道。
“爲什麽不能?”
洛清歌笑了,“您也看到了,他不要我了,就算他在,他始終是個外人,我和姨母才最是親近。”
“陛下可不要這樣說,您還有公主呢,就算您出了事,也是要長公主繼位的。”
嬴測說道。
“不不,她還小,而且,我真的不希望她這麽小就坐在這個位置上。”
“陛下……”
嬴測凝眉,繼而笑了,“你怎麽跟我說這些啊?好像交代遺言一樣。”
“姨母……”
洛清歌輕輕地握着嬴測的手,“若真有那麽一天,朕一定會頒布遺诏,把江山交給您的。隻有把江山放到您的手裏,我才能放心。”
她說着,看向了嬴測,“朕隻希望,您能善待我的孩子們。”
“陛下……”
嬴測有些怔忡,她閃爍着眼眸,惶恐地跪倒在地,“您爲何跟我說這些啊,我聽了都害怕……”
她暗暗挑眉,瞧着洛清歌。
“今日之事,朕想了很多,朕……當真睡不着啊。”
洛清歌緩緩地擡起了頭,一副疲憊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會睡不着。”
嬴測說着,拿起了桌上的羹湯,“這是我親手做的安神湯,陛下喝了吧。”
“哦?”
洛清歌疑惑地瞧了她一眼,眼眸微微收緊,唇角幾不可察地閃過了一抹冷笑。
“還是姨母有心了。”
洛清歌看着那碗安神湯,卻遲遲沒有動。
“陛下不會是不相信臣吧?”
嬴測問道。
“怎麽會呢?”
洛清歌笑了笑,“姨母,朕都想要把皇位傳給您了,又怎麽可能不相信您呢?”
“我在想,要不要趁着今天的機會,把诏書寫出來。”
洛清歌緩緩地站起了身。
嬴測倏然愣了下,喉嚨吞咽着,着實沒有想到陛下會突然這麽做。
“陛下,您這是……”
嬴測微微眯起眼眸,甚是不解。
“小白的死,讓我瞬間有所頓悟,生老病死恐怕是人之常情,或許哪一天,我也可能暴斃……”
洛清歌勾起蒼涼的笑,意味深長地瞧着嬴測,說道。
在她淡淡目光的注視下,嬴測莫名的有些緊張。
然而,很快,嬴測便恢複如常了。
“鐵燕,給朕研墨。”
洛清歌喚了一聲。
“姑娘,你要寫字?”
穆鐵燕疑惑地問道。
“朕要草拟聖旨。”
洛清歌輕輕地笑着。
穆鐵燕很快研好了墨,沖着洛清歌喚道,“姑娘,已經好了。”
洛清歌來到了書案前,提筆開始寫聖旨。
而嬴測就站在她身後,看着她寫。
“姑娘……”
當看到聖旨的内容時,穆鐵燕輕輕地喚了一聲。
這麽大的事,姑娘爲何如此草率?
然而,當着外人的面,她又不好說什麽。
畢竟,她隻是個侍衛。
洛清歌寫好了聖旨,交給了嬴測,“姨母,現在朕最信得過的便是你了,這聖旨就放在姨母那裏吧。”
她眼底閃爍着探究的光芒,深深地瞧着嬴測。
聖旨已下,難道她還不放心嗎?
嬴測顫|抖着雙手,接過了聖旨,眼底深處湧動着意味不明的光。
沒想到,陛下竟然想要傳位給她……
她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那诏書,竟有些恍惚。
“姨母……”
此刻,洛清歌輕輕地喚了一聲。
嬴測很久才反應過來。
“陛下!”
她朗聲答應着,跪倒在地上,“多謝陛下厚愛!”
洛清歌淡淡含笑,瞧着嬴測熠熠生輝的眼眸,唇角微微上揚。
“還望姨母好好保管,他日若朕仙逝,您便可以拿出遺诏了。”
洛清歌深吸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揉了揉太陽穴。
“朕乏了。”
她歎口氣,坐到了桌子前。
“陛下可是頭疼?”
這會兒,嬴測走過來,輕輕地問。
“嗯。”
洛清歌無比痛苦地點了點頭。
“陛下,快把安神湯喝了吧,這個對頭疼很有效。”
嬴測笑着,端過了安神湯,眼底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冷然。
洛清歌接過安神湯,唇角動了動,一絲寒涼自心底生發而出。
傳位诏書已下,她竟然還想自己喝湯……
再看嬴測,那一雙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洛清歌手裏的碗,帶着一絲的殷切。
洛清歌緩緩地擡起了胳膊,慢慢靠近自己的嘴邊,就要喝了。
嬴測唇角幾不可察地上揚,心落了一半。
然而此刻,洛清歌忽然擡眸,看向外面,問道:“誰在那裏?”
嬴測頓時回頭看過去,洛清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裏的湯倒進了硯台裏。
再回頭,嬴測看到的隻是洛清歌端着碗,一飲而盡的情景。
她眼眸閃爍着幾不可察的冷光,問道:“陛下覺得味道如何?”
“還不錯。”
洛清歌微微點了點頭,“希望姨母這碗安神湯,能讓朕安枕。”
她放下了碗。
“陛下一定會安枕的。”
嬴測笑着說完,緩緩地退出去了。
眼看着嬴測退出了殿門,穆鐵燕上前問道:“姑娘,您爲什麽要傳位于她?您難道忘記了她當初的所作所爲?你難道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再害您、不會再觊觎皇位?”
“她仍然想要皇位……”
洛清歌輕輕地勾起了唇角,冷然地笑着。
“既然姑娘什麽都知道,爲何還要将皇位傳于她?”
穆鐵燕不懂了。
“爲了引君入甕、引蛇出洞。”
洛清歌眼裏閃爍着淡淡的鄙夷的光,笑着說道。
穆鐵燕擰緊了眉頭,良久才驚呼,“姑娘,您……您這是故意的?”
“噓!”
洛清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隔牆有耳。”
如果她不這麽做,她又怎麽能試探出嬴測的心意呢?
她以爲她下了傳位昭書,那嬴測便能收手,然而事實卻讓她大失所望。
有了傳位昭書,那嬴測怕是會想盡辦法讓她早死了。
洛清歌冷然地笑了。
“姑娘,我能做些什麽?”
這會兒,穆鐵燕問道。
既然一切都在姑娘的掌控之中,她終于可以不必擔心了。
“什麽都不用做,哭就好了。”
“啊?”
聽着姑娘淡淡的吩咐,穆鐵燕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