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被你殺了嗎？”
安閑看着他，道：“你果然猜到了。”
“這有什麽不好猜的。”沈艮笑了聲，“還是說太後忘了你是怎麽知道，這陽年陽月陽日采集的黑狗血，和這被血肉屍骨滋養的桃花樹，做成的桃木劍能夠對付我們這樣的存在？”
安閑面色淡定，“我自然沒有忘記，是沈公子說的。所以，我如了公子的願。”
沈艮看着安閑，半晌道：“如果你是任務者，恐怕能如那幾位那般自在了。”
安閑沉默，他聽不懂沈艮的話，卻能夠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他的絕望。
“你殺不了我。”
安閑聽到這話，并不驚訝，讓身後的人離開。
“但是你們不應該在這裏，我不希望我的江山有你們這樣的孤魂存在。”
安閑絲毫不覺得自己把這江山稱爲自己的有什麽不對。
他是太後，萬人之上。
他想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到壽終正寝，自然得保證它繁榮昌盛。
而沈艮這些攻略者，實在是太不穩定了。
“我會把身體還給原主，然後離開這裏，但是我能不能求你兩件事？”
安閑沒有一口答應，“如果不爲難，我想我願意滿足你。”
原本的時間線上，沈艮并沒有對原主做什麽。
甚至在其餘幾人想要用各種手段征服他的時候，還曾救過他。
再加上這一次間接告訴他滅殺這些孤魂的方法，他想也不是不能滿足他小小的心願。
當然，太爲難了他可能會很生氣。
“你現在殺了這些攻略者，恐怕以後會被這幾位主神記恨。”說着，他眸光微閃，“哪怕你不是這個位面的人！”
安閑皺眉，看着沈艮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承認他這番話。
或許這隻是他随口的推論呢？
“我的系統曾經和我去過一個洪荒世界，在那裏，它進化過。”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安邙，也知道那些人是攻略者？”
安閑這一次倒是驚訝了，他對他口中的洪荒世界也格外感興趣。
沈艮道，“當然知道。”
他歎了一口氣，“我在本來的世界，體弱多病，在醫院從十歲待到二十八歲，最後熬不過死了。就被222綁定了。”
“222當時剛剛出廠，就綁定了我。慢慢的，我穿越的世界多了，尤其是在去了幾個高等世界後，就更加明白，我們這些任務者，不過是主神們手上奪得功德氣運的棋子。”
“你殺的那些人，最初的時候，或許都不是這樣，隻是在無盡輪回中遊走太久，失了初心，才會變成這樣。”
沈艮苦笑了一下，“而我，也快變得不認識自己了。所以，我必須開拓一條新的路，我不願意再這麽下去！而222很好，他已經擁有了自我意識。這樣的系統，被察覺到後，是會被銷毀的。”
“主神們隻是需要監控宿主的傀儡，會自我思考的傀儡會讓他們沒有安全感。”
“所以，我這一次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要求你，保住222！至于我，絕對不會連累你。”
安閑皺眉：“你和系統難道不是同生共死的？”
“之前是。”沈艮微笑，拍了拍腦袋，一個光團就從他腦海中出來，落在他的手上，“現在，它和我是兩個生命體了。”
【宿主，我不要你死！我們能遮蔽天機，直到任務目标離開這個世界，我們再離開！】
222從沈艮手上跳到他肩膀上，蹭他的臉，依戀之情，十分明顯。
有了意識的它，純真如同稚子。
“它果然有了意識。”之前那六個系統的性格，更像是表演，而她的演技，比系統好，所以能夠發現。
沈艮任由222動作，自己的目光卻是看向安閑的，“我自己走，雖然活下去的幾率很小，但是還是有小概率不會死，但是帶走它的話，一定會死。不和它分開，我根本脫離不了主神！”
安閑皺眉，抿唇，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撐着臉看着沈艮。
“我就不會被主神發現嗎？”
“不會。”沈艮道，“它已經能夠獨立存活，況且……”
他面色複雜的看着安閑，“你是界主。”
界主！
這兩個字說出之後，安閑就聽到外面天空開始風雲巨變，以極快的速度電閃雷鳴起起來，沒過多久，就嘩嘩下起了大雨。
安閑看着外面：“……”
他腦海中不斷回響着那兩個字，神色有些莫測。
“看吧，那兩個字不是能說的。”沈艮也看着外面，隻是他并不意外，“不過，你的界并不穩定，恐怕是經受過什麽。所以，你現在才會以如此狀态穿梭諸界。”
“你說的那個……是世界的主人的意思嗎？”安閑問了一句。
“是！”沈艮很肯定。
他将222捧到安閑面前，“在你的世界，它會被隐藏得很好。而你總有一日得離開你的世界，而它，能夠帶你穿梭萬界。”
安閑接過222，擡頭看着沈艮，“那到時候，我是不是就會和主神爲敵？”
沈艮笑容有些詭異，“你們界主，本身就站在主神的對立面。”
安閑聽不懂，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喜歡這所謂的主神，恐怕他今日這一番騷操作，那些主神也不會喜歡他。
他低頭看着222，“我要怎麽安置它？綁定什麽就不用說了，我不會和這種未知的系統綁定。”
沈艮：“我明白。”
他走到安閑身邊，安閑條件反射想要後退，最後卻還是頓在原地。
然後任由他往他頭上一點，下一刻，安閑隻覺得腦子混沌了一說，卻又很快恢複。
他看着沈艮挑眉。
沈艮：“你閉上眼睛試試。”
安閑一閉眼，再睜開時很驚訝，“我看到了……”
他看到一片空無一物的黑色空間，那空間隻有無盡的黑，但是在不遠的地方，又有着光亮。
“這是屬于你的虛無宇宙。”沈艮意味深長的道，他心中其實也很震驚。
界主對于他們這些資深任務者來說，并非是秘密。
可是面前這位的虛無宇宙，卻是他從未聽過的龐大！
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來，隻對安閑道：“将222收進去吧。”
【宿主！】222叫了沈艮一聲，沈艮眼中有哀傷之色浮現，最後卻又輕輕點了一下它。
安閑就看到222被他一點後，就沒了意識。
“我把它關于我的記憶消除了，從今以後，它就是你的了。我消失後，它就算無主的。哪怕是主神那邊也管不了它。”
沈艮後退幾步，然後坐在凳子上。
安閑心有所感，就看到一長發古裝，長相英俊到可以說一句漂亮，身姿俊秀挺拔的男子出現在沈艮頭頂。
比起前面那些孤魂被迫離體時的狼狽，這個人明顯從容得多。
安閑道，“希望還能再見。”
沈艮對他笑了笑，那笑容好似黑了他回答，又好似什麽回答都沒有給。
安閑就這麽默默的看着他消失。
内視自己體内那漂浮在那虛無黑暗之中的光團222，安閑竟然難得的安甯了起來。
不管是那個附身“沈艮”身上的人說的界主，還是在所謂的界之外還有世界。
甚至是那些人口中的主神，安閑都忍不住有一種彷徨的感覺。
他沒有記憶，雖不見得恐懼，但是也難免有一種無所依據的感覺。
但是無論是體内的無盡虛無空間，還是那光團222，安閑的心都安甯了許多。
“這是……”
那個沈艮哼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安閑皺了皺眉，心中有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不得不說，那個“沈艮”給他的感覺很好。
不是什麽愛慕之感，而是爲對方的勇氣。
就算他沒有細說，安閑就已經可以感受到那主神的恐怖。
能夠制造出系統這種和靈魂直接綁定的東西，還能夠奴役别人穿梭萬界，獲得他們需要的東西。
不得不說，光想想就覺得可怕。
而就是這麽可怕的存在，“沈艮”卻敢于反抗！
安閑走到門口，沒有理尚且朦胧的沈艮，“回宮。”
因爲“沈艮”的存在，安閑已經不執着于面前的一畝三分地了。
安閑沒有記憶，但是卻知道，“沈艮”這個人，給她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甚至，改變了她！
她在準備了幾天之後，就見了趙芸一面。
“不行！”一向表現冷漠的女帝小趙芸此時淚眼汪汪，“母後，你爲什麽想要出宮，是宮裏誰對你不好嗎？”
安閑看着她，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
“皇兒。”
趙芸愣住了，安閑從來沒有這麽溫柔的叫過她。
可是，如今她這麽溫柔，卻是因爲想要離開她。
她嘴唇顫抖，幾乎不能言語。
趙芸有些接受不了。
安閑道：“這天下太大，你在這皇宮之中，可以在内閣大臣的輔導之下，當一位明君。而母後，則代你走遍天下，或許還能幫幫你。”
“母後不在你身邊，但是也在關注你，并且還會幫你。我們從沒有分開！”
換作之前，安閑絕對不會對找趙芸這麽溫柔。
可是這會兒，他卻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了。
能夠讓小皇帝答應他出宮的請求，區區笑臉又算得了什麽，他可不願意永遠在這宮中當什麽男扮女裝的太後。
或許性别之于他，早就已經不重要。
可是他還是想要自在。
皇宮又如何，四面高強鎖春秋。
不自在。
在得知“沈艮”那樣的人，都會被困住之後，安閑心中有一種急切的，想要自在的心思。
隻要一想到自己會成爲别人手中的提線木偶，安閑就受不了。
趙芸最後還是答應了。
安閑原本以爲内閣的翟甜、鄭實淑等人會反對。
卻沒想到，她們比誰都要高興。
這女人不在朝中摻和就已經是萬幸了。
其實她們在安閑成了太後之後，心中就有一股子擔憂。
畢竟在成爲先帝的貴妃之前，安閑就是一個把她們所有人都壓在腳下的女人。
她走了，她們也能盡量輔佐新帝，不用擔心安閑什麽時候就會弄出什麽幺蛾子。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爲這個朝代女子身份高的原因。
安閑就這樣帶着幾個男侍就出發了。
當然，暗中保護的人不少。
盛元帝每個月都會收到或安閑親手寫的信，又或者暗衛送回來的信。
可以畝産千斤的紅薯、土豆，還有其他的玉米，高産量水稻。
通過安閑，送到了盛元帝的禦案之上，然後惠及萬民。
不過與安閑做的好事相比，他身邊跟着的越來越多俊秀的男子一事，也讓趙芸耿耿于懷。
她母帝沒得到的女人，居然被那些肮髒的男人得手了。
不過在心中，安閑對她越來越親近，她也就釋然了。
逝者已矣，生者自在也好。
安閑表示，這樣幾句能夠哄小皇帝……也不對，十年過去，她早就已經娶了皇夫，也不算是小皇帝了。
總之，這麽幾句哄趙芸開心的話，安閑說的毫不心虛。
爲了自由，他也不介意哄着趙芸，再說，對方給他的便利，也讓他覺得挺可愛的。
而讓他驚訝的是，趙芸的皇夫，居然是沈艮。
安閑隻能說，一切都是輪回。
上輩子，趙芸似乎就比較鍾情“沈艮”。
隻是如今“沈艮”走了，趙芸還是和這個沈艮走在一起。
安閑想起，不免心情複雜。
“太後是想陛下了嗎？”
伺候他的男侍還是當初那一個，叫莫葉。
而安閑，也早就恢複男子身份。
當然，除了莫葉，其餘人都以爲他是女扮男裝。
至于途中收的那些俊俏男人，一是爲了掩人耳目，二也是的确其中有些可憐人，又或者說有本事的人。
他并沒有打算替男子争取什麽。
時代發展進程，不是不可改變，可是安閑覺得就算改變，也不應該是他來。
而他，又爲什麽要幫别人呢？
不過，他還是讓趙芸頒布了一條無女可立男戶。
可以說，原主的悲劇就是從無法立男戶開始。
果然，在安閑七十歲去世的時候，男子的地位已經提高了許多。朝廷之中有了不少男子官員。
總有一天，或許世界會改變成相反的模樣，不過那些都不是安閑能夠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