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舟明顯不想和她有什麽肢體接觸,她若堅持,反倒惹得他不自在。
江之舟所在的小區是海大分派的,住的都是教育工作者。
不過跳廣場舞和唠嗑這兩個愛好,哪個階層都是喜歡的。
“江教授,這位是誰呀?”一個和江之舟年齡差不多的人問他。
安閑搶先一步道:“我是安閑,是江教授的家人。”
“哦哦!”問話的秦老師眼睛一亮,“小姑娘,你是江教授的孫女嗎?咦,也沒聽說江教授有兒子女兒呀?”
安閑心道不好,“孫女”啥的,這不是說江之舟比她老得多嗎?轉頭看了一眼江之舟的表情,卻發現他還是那樣溫和。
“您誤會了,我今年三十歲了。”
秦老師驚訝,然後對安閑豎起大拇指,“姑娘護膚有道!”
安閑笑得甜滋滋的,“天生麗質!”
“哈哈哈!小姑娘真讨喜!所以你到底和江教授是什麽關系?”
安閑眨了眨眼睛,“以後你就知道了。”
接下來又逛了一圈,江之舟人緣非常不錯,不少人都跑過來問江之舟這個問題。
安閑都是那麽回答的。
回了家,安閑進房間之前,對江之舟道:“你不願意告訴别人我的身份,我也不會亂說。隻是……江之舟,我害怕。”
說完,一滴眼淚就落了下來。
江之舟伸了伸手,最後又不動聲色的收回去,聲音溫和,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有些飄忽,“好好休息,不用害怕,有我在。”
不知是不是江之舟那句話,總之這第一晚上,安閑一覺睡到大天亮。
起床的時候已經聞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江之舟見她穿着秋天的睡衣,頂着一頭淩亂的頭發,眉目溫軟,“牙膏給你擠好了,水是溫水。”
安閑腦袋還有點兒迷糊,洗漱完才清明了些。
從廁所裏跑到餐廳,用勺子勺了好幾口粥,這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江之舟看了一眼她的腳,歎了一口氣,去她的房間把被子疊好,毯子扯直,最後将拖鞋拿出來,轉了轉她的椅子,蹲下身親自握住她的腳給她穿上拖鞋。
“秋寒,不要踩地闆,容易着涼。”
“嗷~”安閑點頭,垂下眸子時眼中卻有淚。
兩人吃了飯,安閑想要把碗洗了,卻被江之舟制止了。
于是,最後又變成江之舟在裏面洗碗,安閑靠在廚房門口看着。
江之舟邊洗碗邊跟她說,“昨晚那邊人特殊部門已經聯系我了,讓我今天帶你去做身份證明。”
安閑點頭,又發現他背對着她看到,就道:“知道了。現在還有手機嗎?”
總的來說安閑有的隻有原主之前三十年的記憶加原主口述給她聽的事。
對于這個時代,她依舊是兩眼一抹黑的。
“有,電腦也有,你是想玩遊戲嗎?”
安閑嘻嘻一笑,“還是你了解我。”原主整個就是網瘾少女。
江之舟也忍不住笑了聲,最後兩人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門。
江之舟走到門口,“主人,今天有小雨,不要忘記帶傘。”家庭管家提醒。
江之舟拿起旁邊的一把大傘,和安閑一起出了門。
兩人出去的時候,保安和江之舟打招呼,“江教授好。”
話雖然還是這句話,但是眼神就怪兮兮的。
這讓江之舟老臉一紅,上了車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臉色的熱度。
安閑湊過去笑:“完蛋了,德高望重幾十年的江教授名聲被我毀了。”
江之舟聽到這話,扭開頭,聲音有些悶悶的,“沒事,我會跟他解釋的。”
“解釋什麽?”
江之舟不說話了,他這樣子,讓安閑有種無處使勁兒的準備。
因爲這句解釋,兩個人一路上愣是沒有再說一句話。
特殊部門實際上就在警察局裏面。
“江先生嗎?”一個圓臉女警走過來笑着問,一雙眼睛卻往安閑身上瞅。
江之舟點頭,道:“沒錯。”
“請跟我來。”
圓臉女警将他們帶到一處休息室,給他們倒了白開水。
沒一會兒,一個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一看到江之舟,訝異道:“江教授,怎麽是您?”
江之舟擡了擡眼鏡,笑着道:“沈同。”
沈同表情複雜,看向安閑,“所以穿越的人是您三十年前失蹤的妻子?”
江之舟點頭。
沈同在他對面坐下來,将資料遞給安閑,“師母,您請。”
“好。”安閑微笑,心裏卻被這句師母取悅了。
沈同目光往江教授臉上瞟,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應該恭喜吧?
可是這兩人現在的年齡差……
“婚姻狀況那一列,你填未婚吧。”江之舟對安閑道。
安閑筆尖一頓,轉過頭看向他,一雙眼睛因爲怒氣,顯得很亮,讓她整張臉明豔鮮活。
她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江之舟卻很堅定,再次重複,“填未婚。”
安閑咬唇,最後填了已婚,嘴裏恨恨道:“江之舟,我們是領了證,宣了誓的夫妻。你休想不要我!”
說着,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看到這一幕,沈同趕緊出去了。
圓臉女警湊過來問她,“警官,我覺得江教授明明很喜歡他妻子呀,怎麽還讓她妻子填未婚?”
這麽漂亮一個妻子,不是應該用結婚證拴得牢牢的嗎?
沈同笑了聲,“小王,你不懂,就是因爲喜歡,才這麽做。”
說完,又歎了一口氣。
他在看到江教授和他妻子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件事。
他在年輕時候入伍,後來執行任務傷了腿,就趁養傷的時候修了第二學位,正好分給江教授。
江教授脾氣是很好的,當初不過三十歲,就獲得博士學位,被海大特聘爲教授,學生中比他年紀大的都有。
這麽一個人,卻不驕不躁,對待每一個學生都一視同仁,是當初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那個時候四十多歲的他,都是不少女同學心中的夢中情人。
然而,爲人師表,終究不能讓每一個學生滿意。
那一年就有一個挂科,報複心的學生,激動之下将江教授擺在辦公桌上的相框砸了。
那是江之舟第一次發脾氣,甚至直接給了那個學生一個過肩摔。
事後,他自請受了處分,而那個學生,他再也沒在海大見過。
那個時候的沈同很吃驚,他不覺得江之舟會因爲一個相框發那麽大的脾氣。
後來去找相熟的同學打聽後才知道,重要的不是那個相框,而是相框中裱好的那張照片上的人那是江教授失蹤多年的妻子。
外面的沈同思緒發散,裏面的江之舟歎了一口氣,拿出手帕遞給安閑。
安閑沒接。
最後他溫柔的轉過她的頭,替她将眼淚擦了,“你以前從不哭的,才兩天,你就哭了好多次。”
說到最後,他聲音也有些哽咽。
“你混蛋!江之舟!”
“嗯,我混蛋。”江之舟輕聲應了,卻還是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你才三十歲。”
安閑惡聲惡氣道:“不考慮了!我就要賴着你!”
說完,也不哭了,快速将資料表填完。
沈同也恰好進來,問:“資料表不改了嗎?”
“要……”
“不改!”
安閑瞪了江之舟一眼,奶兇奶兇的。
沈同也沒有再多問,拿着資料表離開,很快就回來了,将一個手環給她。
“這是你的終端,上面的資料沒有任何纰漏,隻是您需要熟悉一下你的‘身世’。”
對于這個時代來說,安閑就是黑戶一樣的存在。
所以爲了以後生活不受問題,國家會給她設定一個身份。
“另外,觀察期半年時間。這半年您不能工作,終端裏面也設有實時定位,身邊也會有人監控。對此,我隻能說抱歉。”
“沒事,應該的。”安閑把終端戴上,迫不及待呢看了一眼上面的資料。
改了出生年月籍貫,設定是孤兒,海外長大,才回國,和江之舟結婚。
邏輯漏洞很多,但是真去查,一定會有這麽一個人。
安閑有些興奮的跟江之舟說,“江教授,我是你的新婚妻子了!”
江之舟抿唇,鏡片後的眸光閃動,到底沒有再說什麽破壞氣氛的話。
兩人離開警察局後,安閑就道:“我們先不回去,我想買些東西。”
江之舟道,“嗯,我帶你去商業街。”
到了商業街,安閑率先就到了手機店。
“你用的是什麽手機?”
“華爲的,不過已經出了好幾款新的了,我這是學生買的。”
售貨員小妹聽到,道:“這位先生,你可以給你女兒買個華爲最新款的手機,待機時間長,性價比高,最主要的是遊戲流暢。”
“就要這個。”說着,安閑回頭,調皮的甩江之舟的手臂,“爸爸,爸爸,你給我買嘛!”
被叫爸爸的江之舟,隻覺得渾身電流劃過,雞皮疙瘩起了一聲。
想起曾經兩人在歡、好時安閑也會用各種稱呼叫他。
他突然笑了,摸了摸安閑的頭,“好了,爸爸給你買,都這麽大了,還撒嬌。”
這下輪到安閑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所以,其實面前這江之舟怕是被穿了吧?
這個問題她出了店都還沒想明白。
“咳咳”
江之舟清了清嗓子,不看安閑,“接下來買衣服和生活用品吧。”
安閑見他耳尖好似都是紅的,想來剛才那番話他并不是不羞恥的,這才好受一些。
進了服裝店,江之舟替她挑衣服,她就坐在一邊查了一下現在熱門的遊戲。
發現三十年前盛行的農藥已經在十年前沒了,如今流行的是偵探解密遊戲和養紙片人的遊戲。
安閑下了那個偵探解密遊戲,就刷單機遊戲消消樂。
一口氣刷了三十關,那邊江之舟才買完。
安閑見他手上沒衣服,愣了一下:“衣服呢?”
“拿不下,叫了送貨上門服務。待會兒送貨機器人會送到我們家門口。”
安閑點頭,站起身邊玩遊戲邊跟着他走,一副低頭族加網瘾少女的組合。
江之舟歎了口氣,把她手機拿過來,按滅,“不要邊走路邊玩手機。”
安閑見對方這個記憶深刻的動作,不僅不生氣,反而很懷念。
最後幹脆嬉皮笑臉的抱着他手臂,“不玩可以,你讓我這樣。”
江之舟神色變化了一下似是在權衡哪個選擇更好。
最後擔憂安閑安危的選擇占了上風。
于是,安閑成功的挂着江之舟身上走着。
沒過多久,家庭管家說的小雨真來了。
江之舟撐着雨傘,遮住兩人。
傘撐開,很大,在一瞬間,安閑有一種世間隻有他們兩人的錯覺。
“你知道這條街是什麽地方嗎?”
“啊?”安閑這才仔細看了看周圍,“是以前二中附近?”
江之舟頓住腳步,指了指,“那裏就是曾經的二中。”
又換了個方向,“當初我們的婚房,就是那個小區。”
安閑有些懷念,“變化真大。”
江之舟垂眸,看着安閑,眼神有些恍惚。
是呀,人都變了,景也變了,隻有你沒有變。
江之舟眸光細碎,重新看向二中的方向。
其實他一直沒有告訴過安閑,他們在他高中的時候就見過。
那個時候的他,因爲家裏的債務,不得不利用一切空閑時間打工,成績一降再降。
班主任知道他的事情,不忍心他因爲生活埋沒,就替他找到了資助人。
那個資助人就是她。
彼時叛逆的她,卻總是利用零花錢,贊助他這種成績好,卻沒有念書條件的學生。
可是那些資助不夠還債,他實話實說。
最後也是她,去跟那些上門恐吓、潑漆的債主們打招呼,讓他們不收他利息,寬限他幾年。
她的父親職位很高,那些窮兇極惡的人在她面前,乖巧不已。
可是從頭到尾,他都隻遠遠見過她一面。
她不曾看到他。
他後面知道她顔狗的屬性後,也十分慶幸沒有被她看到。
高一時候的他,因爲勞累,實在是醜。
他後面就打聽了她的很多事情,也成功的了解到她上的哪所大學以及一些喜好方面的問題。
于是,他将自己包裝成了她最喜歡的那種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江之舟在她失蹤後總是在想,是不是他算計得太多,才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