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面上看上去沒什麽,實際上腳有點跛,但是在人際交往方面的本事很出衆,安閑救下他之後,就把他送到了海市,交給沈危培養。
沈危之前沒讓他見過光,這一次讓他出來做這件事,明顯是很“看重”傅文。
不管是什麽人,很少有不被他套話的。
這不,哪怕傅文多看不起佟一,就從碼頭去夜明珠的路上,傅文幾乎就把自己此次來海市的底給透完了。
這一次他來海市,是參加一個作家聚會。
而讓佟一激動的是,這個作家聚會來參加的人,都是如同他這樣親陽,又或者有各種報社想法的作者。
用安閑的話來說,都是臭味相投的人。
所以他們不用再費盡心思找目标了。
到了“夜明珠”,傅文面色就變了。
傅家隻是一個日漸敗落的家族,哪怕傅文在文人中有些地位,也不是能夠來這種高檔會所地方的人。
從前傅文隻聽聞,沒見過的紅顔在夜明珠,他真的見到了。
男人觥籌交錯,女人巧笑倩兮。
在這裏,衆人無論是什麽樣的人,此時都表現得無懈可擊。
從來用鼻孔對人的傅文,都忍不住有些畏縮。
佟一像是沒有發現一樣,帶着傅文上了二樓:“夜明珠已經是海市頂級的會所了,希望能入傅先生的眼。”
傅文昂着脖子,看了一眼佟一,沒發現對方的嘲諷,趕緊道:“雖然比不上西京,但是還算不錯了。”
佟一低下頭的時候,白眼翻得飛起。
還以爲自己剛才那副鄉下土包子的模樣沒人看到嗎?
想到大哥和大姐吩咐的,佟一盡職的扮演着一個崇拜傅文的狗腿子。
到了包廂,傅文沒有看到其他人,有些疑惑:“其他人呢?”
佟一:“曹先生這段時間有事不在浦東,接下來幾日,傅先生都可以自由活動。如果傅先生不嫌棄我會給傅先生當導遊,這夜明珠就是第一站。”
傅文一聽,心中責怪好友曹文慶不在信中明說。
傅家早就不如往昔,他攀上了一個太陽國的商人山田一太郎才能夠揚名。
那山田一太郎是北城那一片的一個商人會的總司。
可惜太陽國侵略夏國之站爆發後,山田一太郎也不得不歸國。
沒了山田這個靠山,他在北城被章光之等人打壓,日子過得越發不如意了。
他早就被人捧慣了,哪裏過得了那種日子。
故而曹文慶邀請他來海市,他就順勢答應下來了。
所以外人以爲他是來這個遊玩,他實則是來長住的,就連行李都帶來的。
結果曹文慶讓他早點兒來,卻不管他一事,讓他耿耿于懷。
他雖有些銀錢,但是也經不起這麽花。
這夜明珠一看就是高檔消費之地。
他本來以爲是曹文慶付賬的,結果曹文慶不來……傅文隻想快點離開。
要是在這裏丢了臉,他甯願死了。
對于文人來說,面子比命更重要。
這也是爲什麽,哪怕沒了山田一太郎這個需要讨好的對象,他寫的文也依舊是捧太陽國的。
在一衆貶低侵略者的文中,他的可謂是新奇。
甚至因爲他的文章,還有不少人覺得太陽軍是好人,在太陽軍到來的時候,直接大開城門,迎他們進城。
傅文自以爲減少了無意義的犧牲。
畢竟和兵強馬壯,武器先進的太陽國人相比,夏國人實在是不堪一擊。
爲此,傅文一直緻力于宣傳太陽國的美好。
這麽多年下來,他也有了一批死忠粉。
他們将他奉爲使者,認爲他是阻止太陽國和夏國這場無意義戰争的先驅。
所以,傅文是有偶像包袱的人。
隻要一想到他要是給不起錢的這種事傳出去,他就覺得未來的日子黯淡無光,仿若猛獸,将他吞噬掉。
結果這時候佟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道:“我是傅先生的忠實讀者,在這裏想拜托傅先生一件事。”
“什麽事?”傅文皺眉,十分不耐煩。
他此時心裏已經怨怪起佟一,他怎麽就帶他來這麽高檔的地方呢!
他像這麽奢侈的人嗎?
“是這樣的,因爲我太崇拜你了,希望你允許我,負責你接下來幾日的全部花銷。這是一個小小書粉的小小要求,還請傅先生一定要答應。”
傅文:???
他一臉懵逼的看着佟一,隻覺得這人是不是傻了。
可是他的神色是那麽真摯!
既然如此
“好吧。”傅文安安心心的坐下來,“我才下船就來這裏,叫點吃的喝的吧。”
佟一叫他這大爺的架勢,臉扭曲了一下,滿臉激動的道:“好,好,我馬上下去安排。”
佟一一離開,傅文就道:“曹文慶怎麽沒跟我說,這人不僅是我的書迷,還是一個傻子?”
不過不管這人是不是傻子,傅文都不會管。
不用自己花錢,自然是能享受則享受。
佟一出了這個包間之後,直接進了旁邊的包間。
在裏面,安閑和沈危正一本正經的坐在窗邊,看着下面的演出。
這夜明珠背後的人,雖說有太陽國那邊的勢力,不過爲了能夠将這個會所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這裏的歌女們都是傾城之資,算是下了大本錢的。
所以這表演還是有看頭的。
在佟一進來之前,安閑和沈危的對話大多如下。
安閑:“這個黃衣歌女唱得是真的好聽!”
沈危:“聲音不及你動聽。”
安閑:“……”
安閑:“這個舞跳得是真的好看!”
沈危嫌棄:“腰肢還沒有你纖細!”
安閑:“這個總比我好吧。”
沈危順着看下去:“哦,你是說郭茯呀!她是演電影的,都嫁了兩次了,你可别把自己放着和她們比,沒得埋汰了自己。”
安閑:“……拜托,是你一直拿我和她們比。”
沈危很幹脆:“我錯了。”
安閑放棄了,覺得和沈危交流哪個小姐姐更好看這種事的自己,腦殼有包。
安閑細細打量這個會所,這種會所看似簡單,但是來往的人也都是政商軍三界的牛人。
這些人在這裏都會有紅顔知己,酒酣之時,随便聽上那麽一兩句,就會對外面造成巨大的形象。
這和古代的高檔青樓是一個意思。
“大哥!大姐!”佟一進來發現大姐是在認真看表演,而大哥是在認真看大姐。
氣氛莫名的融洽!
沈危沒有移開視線,繼續盯着安閑。
一個盯得明目張膽,一個被盯的無所謂。
沈危:“接到人了?在隔壁?”
佟一低下頭,不敢窺視大哥大姐的事情。
“是的,人接到了。和大姐所預料的一樣,是一個孤傲愚蠢的家夥!”
沈危:“那接下來的按計劃行事!”
佟一:“是。”說完,退了出去。
關門的時候發現大哥剝了一個橙子,遞到大姐嘴邊,大姐神色坦然的吃了起來。
佟一覺得,這還真像老夫老妻。
當然,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能交付後背的夥伴。
看大姐那無欲無求的樣子,也不像會開竅的。
佟一讓這裏的侍者将吃的喝的備全之後就退了下去。
傅文之前在床上一直沒吃好,更别說從北城到深市坐船,這陸路走得也是相當辛苦。
前後加起來,也有三個月沒有吃好喝好了。
這會兒看着這些美食美酒,傅文再也等不了,直接開吃了。
那狼狽的模樣,活像幾百年沒有吃過好東西的乞丐。
就在傅文吃得差不多後,他看着下面高台之上表演的女人,身體開始悸動起來,自古保暖思哔欲,他又是個正常的男人。
這一次算得上是逃命,他家裏的幾個姨太太都沒帶過來。
結果就在這時候,包間門被人推開。
傅文一看過去,就激動了。
因爲一個身穿藍色旗袍的女子,居然跌跌撞撞的往他這邊撲來。
一股濃郁的酒味在他鼻尖纏繞,他還沒反應過來,懷裏的女子就已經纏着他。
“大人です雪をてくださいませんか?雪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本當に好きです。”
令傅文驚訝的是,這個女人說的不是夏國話,而是太陽語!
這讓傅文本就精神的身體,更加的蓬勃了,雖然也最終也沒有多大。
這話的意思是:“大人!大人!你看看雪姬好不好!雪姬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女人認錯人了。
但是,這依舊讓傅文驚喜不已。
沒有人知道,當初在太陽國留學的時候,傅文經曆了最落魄的一段日子。
沒有一個太陽國人瞧得起他。
那裏無論是男人,女人,都是那麽的高高在上。
他爲了和家裏對抗,不想娶那個裹小腳的老婆,被斷了生活費,隻能在一家壽司店工作。
隻要是店裏的客人,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流浪漢,也能夠看不起他。
按理來說,正常人都應該會憎恨那些太陽國人才對。
但是傅文腦回路不同,他不僅不厭惡那些太陽國人,反而向往他們的生活。
在他看來,曾經那麽欺辱過他的太陽國人,是那麽的高不可攀。
他用朝聖者一樣的心态對待他們。
而如今,一個美豔可人的太陽國女人,就這麽醉倒在他的懷中,一直往他的身上湊。
她是那麽的美麗,如果不是太陽國的女人,傅文隻會覺得她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如今,隻覺得她是那麽的美麗,勝過他見過的任何女人。
傅文原本不想對她做什麽,可是這個自稱雪姬的女人實在是太會了。
傅文又激動又拼命克制自己,不過最後還是紅着眼睛,抱着着渎神的心态,撲向了女人。
門外的佟一聽到包間裏面的動靜,将煙扔到地上,“呸”了一聲。
“讀書人?呸!侮辱了這個身份。”
佟一是真的崇拜那些真正的讀書人。
對待傅文這種辣雞,他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
“你是誰???”
完事之後,雪姬清醒了過來,看到傅文時特别驚訝。
這在别人面前能夠侃侃而談的傅文,此時卻一臉通紅,白斬雞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雪姬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我、我、我……”
“好了,你不用說了。”雪姬自己穿好衣服,站起身,整個人高傲的仿佛空中的明月,看着傅文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冷漠,“我知道,剛才一定是我喝醉了,才會……總之,這件事情我們都當作沒發生過吧。”
說完,雪姬不等傅文開口,就離開了這裏。
傅文追到門口,卻終究沒有開口。
他整個人都有些喪,雪姬那麽對他,他不僅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自行慚穢。
雪姬是太陽國的女人,夏國女人是比不上她的,
而他,也是夏國男人。
越想傅文越痛恨自己的血脈,恨不得自己是夏國人才好。
等傅文穿好衣服,發了會兒呆。
佟一進來的時候,空氣中還有那種甜膩的味道,他忍住作嘔之感。
“傅先生,飯菜還合胃口嗎?”
“哦,還不錯。”傅文看都沒看佟一。
他身體突然一僵因爲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猛地沖到了窗邊,就看到此時站在台上唱歌的女人,就是剛剛才和他歡好過的女人!
“傅先生是在看雪姬的表演嗎?雪姬可是這裏最紅的幾個歌女之一呢。”
雪姬!
她叫雪姬!
她是這裏的歌女嗎?
原本傅文覺得歌女是肮髒的,但是在知道雪姬氣歌女的時候,頓時覺得歌女這個職業因她而偉大。
傅文轉過頭,紅着眼睛看着佟一:“把她的事情告訴我!”
佟一:“她呀,是太陽國的女人,長得漂亮,夏文說的也很好,所以在這裏還挺受歡迎的。”
傅文心中一動,隻覺得這樣的女人才是他的女神。
佟一叫他這樣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眼中閃過鄙夷之色。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大姐和他說過的話。
“要想使一個人滅亡,必先使一個人瘋狂!要想讓一個人徹底厭棄一個人,一種人,一個民族,那麽就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拆其骨!”
佟一看着傅文這一臉相思模樣,莫名覺得這人在可惡的同時,又有點可憐。
因爲他太蠢了,幾乎每一步都被大姐算了一個準。
一步步的,踏入爲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摔得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