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恐怕瞞不了兩天,沈危就知道安閑到海市了。
不過在沈危知道之前,安閑在第三天晚上,就已經混進了最近淩雲出版社和環宇出版社的一次座談會。
座談會地點是一處别墅,邀請了衆多的出名不出名的文人,因此邀請函很好拿。
安閑憑借邀請函進去之後,,發現人很多,老老少少都有。看一眼就知道她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大廳。
安閑很淡定,直接把目光鎖定在二樓,二樓樓梯口有人把守,不能直接上去。
她另辟蹊徑,從外面花園,憑借自己過人的身手上了二樓。
從一個沒有關窗戶的房間進去後,打開門,就到了二樓走廊。
二樓是環形,圍了一圈,共有東南西北四處樓梯。不是所有人都能上二樓,能上二樓的人也沒有出現在走廊裏。
于是安閑一間間房間找,最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房間。
安閑沒有推門進去,反而靠在門上,聽起了牆角。
“……你們不知道,現在不知道那個女支女出身的桃子有多可惡,到處發表什麽女性自強崛起的言論,給我們女子抹黑,實在是可惡!”
“什麽是抹黑?我道她說的沒錯。”
“男人才是女人的天,她這麽說,簡直讓我羞恥,我已經準備讓我丈夫發表幾篇我寫的控訴那位桃先生的文章!”
“木先生,你不能這麽做!桃先生根本就沒有做錯!就算你不認同,也不能反擊!她幫的是我們女子!”
“鄭先生,你這話就不對了。她那般貶低我們這些男子,實在是可惡,木先生所作所爲,根本就沒有錯。”
“呵,曹先生可看過桃先生的書籍?”
“那種女人的書籍,我怎麽會看?”
“曹先生!你是文人,自然知道沒有看過,就沒有發言的資格!就不能夠随口胡謅!桃先生隻是寫女性需要自我意識,從來沒有說過貶低男子的話!曹先生,聽說你和北城傅文傅先生有舊!也難怪,誰人不知傅文是太陽國的推崇者!”
“鄭繁星,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曹先生,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妄圖禁锢女性的思想,好讓女性能夠成爲被你們圈養的奴隸!曹先生,借用桃先生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之母親,妻子,女兒都是女人!沒有你的母親沒有你,沒有你的妻子就沒有你的兒子,沒有你的女兒,便沒有根深蒂固的家族淵源!看輕女子?憑什麽!你也是從女人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安閑在門外聽得都想給這位鄭先生鼓掌了。
若是管歡和桃子在這裏,定然能夠和這位鄭先生成爲知交好友!
“鄭先生,你說得太過分了!”
“木先生,你也是女人,爲何要幫助男人來壓抑女性的思想?你寫的《小腳姑娘》、《啞巴媳婦》、《望族》這幾篇文章還請你删除,實在是會誤導女性同胞,玷污她們的精神世界!”
“鄭先生!我想寫什麽,是我的自由!我有說錯嗎?我筆下的女主都是那麽的善良、美麗、自強、不記仇!有什麽錯?這不就是夏國五千年曆史中宣傳的美德嗎?”
“我呸!木先生,你怎麽不幹脆說女人活該被男人圈養?既然如此,那麽我隻能告訴你!你的丈夫王總編前段時間和你的閨蜜好友曹小姐一起共進晚餐後,走進了盛宴酒店!”
“你胡說!木桃,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
“是呀,我妹妹和木先生可是知交好友!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木先生,你可别信了她的話。”
安閑越聽越覺得好笑,這位鄭先生簡直是一個妙人,一個人就撕開了裏面那些人醜惡的嘴臉。
目前裏面确定的有四個人。
木桃,還是新文化代表女性作家之一,以及木桃的丈夫王書桓王總編。
另外就是曹文慶,海市著名作家之一。
還有一位舌戰群雄的鄭繁星鄭先生,當代著名愛國女作家。
不過想來裏面還不隻這幾人。
安閑這會子就想在外面聽牆角,并不打算進去。
“呵呵,木先生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這時候應該大度不是嗎?畢竟你當初如同你文章中的那些正妻一樣,大度善良,繼續和曹小姐做知交好友,和曹先生作好友。”
“鄭先生,我又不是蠢貨,沒有證據的事情,你以爲我會信嗎?”
安閑挑眉,這位木桃先生雖說不會信,可是這語氣明顯不善。
這位鄭先生真乃高人也。
哪怕她這話隻是胡謅的,恐怕木桃和王書桓、曹文慶,以及那位曹小姐之間的關系都不會再這麽親近了。
然而你要說鄭繁星錯了嗎?
不,她隻是按照木桃寫的那些文章一樣,要求她向裏面的無私女主學習而已。
安閑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惡心的人,自己都做不到,非得要求别人像聖人一樣。
“證據呀!安先生,張先生,你們那天不是和我一起看到了嗎?來,你們告訴木先生,我到底騙她沒有?”
安?
安閑皺眉,随即眉頭又舒展開。
安姓雖然不常見,但是也不是絕無僅有,這個被鄭繁星提起的安先生,應該和她沒有關系。
一個好聽的溫柔的女聲響起:“是的,我的确看到了。”
“張先生!可不要胡說。”
“王總編,我從不說謊。”
“安先生,你也看到了嗎?”木桃開了口。
“唉,看到了。不過木先生,這也沒什麽,這并不能破壞你和曹小姐的友誼,不是嗎?”這話乍一聽情真意切,偏偏又讓人從中體會到無盡的諷刺意味。
很顯然,這位開口說話的安先生,也是想要嘲諷木桃的。
安閑突然揚唇,臉色變得十分奇怪。
在聽到這位安先生的聲音之後,安閑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安清……她那位和她前未婚夫搞到一起的義妹。
她怎麽也沒想到,安清居然來了海市,還變成了一位新文學暢銷女作家。
還真是……世事無常。
而更讓安閑覺得有點東西的是,安清的作家身份,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沒有對外公布真名的清子。
這位清子,聽說在去年和丈夫離婚了。
她是三年前開始嶄露頭角的,和張玲雲以及木桃,甚至是鄭繁星都不同的是,她的文字非常的犀利,直指各種社會黑暗。
有人說,這位作家一定有過非常不幸的人生經曆,否則根本寫不出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緻郁系的文字。
偏偏她的文字,居然受到了不少文人墨客的喜歡。
哪怕在她筆下的男人,都是各種凄慘,女人反而破繭重生,也沒有讓那些文人墨客退卻。
安閑在知道這位清子的事後,腦海中就蹦出了四個字黑暗文學。
雖然不知道何爲黑暗文學,但是安閑對此也有自己的解讀。
安閑想起曾經天真到愚蠢的安清,也忍不住好奇這些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以前安清也會寫些文章,但是那在安閑看來,都是膚淺的。
沒想到這麽久沒見,對方變得這麽有名,還和徐長河離婚了!
至于包間裏,安清這話落之後,竟是半天沒人說話。
那種尴尬的沉默,啧啧,安閑都爲木桃尴尬。
你小說的女主不都是無私奉獻的嗎?
《小腳姑娘》中爲了吸血家人、無恥婆家奉獻生命,給小三騰位置的“聖母”女主。
《啞巴媳婦》中哪怕被公公、小叔占了身體,也要爲婆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純潔”女主。
《望族》之中那位淪落風塵,愛上親生父親後忍痛放棄這段感情,嫁給愛慕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後,又爲了父親哥哥後嫁給他們的敵對勢力,并被丈夫感化後轉頭對付自己的親人,弄得他們家破人亡後又自盡的“仁義”女主。
總之,你筆下的女主不都是那麽的“聖母”、“純潔”、“仁義”嗎?
既然她們都能夠做到無私,你又怎麽不行?
“好了,最近你們可聽說,我們浦東商會換了一位會長的事?”
“林總編爲何提起這件事!”王書桓巴不得趕緊轉移話題,于是接了話。
“我們幾家文學出版社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和商會有關系的。聽說這位新上任的商會會長心狠手辣。我覺得我們得抽個時間去拜訪一下,否則到時候我們也不會太順利。”
“林總編說的是,不過心狠手辣我覺得過于臆斷!前任商會會長是什麽德性,林總編不會忘了吧?這位新上任的商會會長雖說用了些手段,但是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鄭先生,你爲何提林總編的傷心事?”
“曹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提林總編的傷心事了?不要因爲我揭穿了曹小姐和王總編之間的親密關系,你就針對我!呵,莫非你當我鄭家是吃素的!”
“我曹家也不是吃素的!鄭小姐,誰不知道林總編的親生女兒是被前任商會會長害死的……”
“曹先生!慎言!!!”
“林總編,我不是這個意思!鄭繁星,怪不得你未婚夫抛下你一走了之,恐怕就是因爲你是這麽嘴碎的女人吧!”
“夠了!”安閑從林總編這話的語氣能夠聽出來,他生氣了,“曹先生,你過分了!林某的家事,還輪不到你操心。而且鄭先生的未婚夫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随便說的!未免太過小人!”
“林總編,不用替我說話!曹文慶,我未婚夫抛下我的事,和你又有什麽關系?随便就能揭一個女子的傷疤!曹先生還真是文人的楷模!”
“好了好了,别說了。曹先生,你還不跟鄭先生道歉。”
“安先生,你不用說了,我鄭繁星和他曹文慶,道不同不相爲謀!”
安閑聽了會兒,沒有選擇進去。
殺人的确不是解決辦法。
今天聽到的這番話,突然讓她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主意。
這些人不是喜歡創造出各種毀三觀的角色嗎?
既然如此,何不将他們筆下的“聖母”、“純潔”、“仁義”的男子/女子的凄慘生活,變成他們自己的?
那樣,她也算是做好事了。
你們不是認爲這樣的男人女人才是最好的,最應該被推崇的嗎?
那我就讓你們自己成爲這樣的人。
豈不快哉?
至于要多花費多少心思,安閑反而沒有那麽在意。
天下的垃圾文人那麽多,她不可能全部殺了。
那些他們寫下的精神鴉片文章,才是一切的根源。
她要做的是殺雞儆猴,是讓他們自己,來推翻自己所寫的文字!
沒有什麽比作者自己的否認,來得更讓人信奉!
安清離開的時候,心情不錯。
她早就惡心那木桃了,自己小三上位不夠,還寫出讓原配給小三讓位那種惡心人的文章。
實在是夠了!
今天大獲全勝,還真是可以浮一大白了!
坐上車,她有些犯困,目光望着車窗外,思緒飄飛。
她本是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小姐,雖說隻是父母的養女,但是父母疼愛她不比對姐姐少。
而且姐姐也把她當成親妹妹,甚至爲了她,失去了自己的雙腿。
而她做了什麽?
如今每每想起,她都覺得羞愧不已。
那種折磨,讓她沒有臉去見姐姐。
她這幾年受了很多苦,正是因爲這個,她才懷念曾經在家的快樂時光。
“姐姐……”安清輕聲呢喃,随即滿嘴都是那種化不去的苦澀滋味。
若是有姐姐在,她又怎麽會經曆那些痛苦的事?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猛地被一個身影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穿了一身紅色的旗袍的女人。
她背對着她,緩慢的走着,看上去像是靜靜地倔強的從牆角開出的野薔薇,就像一隻翩翩欲舞的紅色蝴蝶,充滿了那種舊時代與新時代氣質的完美融合。
最主要的是,那個身影是那麽的熟悉!
是姐姐!
是姐姐!!
肯定是姐姐!
“停車!停車!”
安清大叫,下了車後往那個方向跑去,哪怕開衫跑掉了,也不撿起來。
可是正好那穿旗袍的女子在這時拐了個彎,進了一條小巷!
等安清跑到那拐角處再看的時候,卻再也沒有發現那紅色身影。
“姐姐!姐姐!”
不知爲何,安清心中悲,直接蹲下身,大哭了起來。
她真的很想,很想姐姐。
她想對她說聲對不起,想告訴她,她後悔了!
有腳步聲臨近,安閑擡頭,看着一個人逆着光站着……